傍晚收工,石磊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家中那盏昏黄的油灯下,母亲王氏单薄的身影正在灶台前忙碌,锅里飘出稀粥寡淡的香气。
“磊儿回来了?”王氏转过身,看到儿子比早晨更加憔悴、几乎摇摇欲坠的模样,手中的锅铲差点掉在地上。
她快步上前,也顾不上锅里还煮着东西,冰凉粗糙的手直接抚上石磊的额头,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和心疼。
“哎呀!这么凉!脸色怎么比纸还白?是不是病了?还是…还是在码头上受了欺负?你告诉娘!”
母亲掌心那温暖而粗糙的触感,让石磊几乎瞬间崩溃。他猛地偏开头,躲开母亲的手,眼神慌乱地扫向地面,声音嘶哑地辩解:
“没…没有!娘!我就是…就是今天活重,累的…真的没事…”
他无法直视母亲那双盛满担忧和关爱的眼睛,那会让他心中的恐惧和罪恶感无所遁形,他更不敢将那恐怖离奇的债鬼索债之事说出来,那只会将本就病弱的母亲也拖入这无尽的噩梦之中。
王氏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儿子躲闪的眼神和苍白如鬼的脸色,心如同被针扎般疼痛。
她沉默了片刻,浑浊的老眼里蒙上了一层更深的水汽和无力感。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用微微颤抖的手,从锅里盛出最稠的一碗粥,又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一小碟咸菜疙瘩往儿子面前推了推。
“累了就赶紧吃饭…吃了饭早点歇着…”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明天…明天娘去城隍庙…给你求个平安符来…”
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和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愈发脆弱,石磊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保护好母亲。那个债鬼…他必须想办法应对,哪怕前路再诡异,再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