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余杭的水路漫长而壮阔。当漕船驶入大运河,阿盖第一次见识到“水上长城”的雄浑。
两岸堤柳如烟,商船如梭,纤夫们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船行至扬州,阿盖被两岸的繁华惊得说不出话。灯火彻夜不熄的夜市里,有来自波斯的商人售卖琉璃器皿,也有江南巧匠展示精美的苏绣。
进入浙江地界后,河道愈发宽阔。当第一艘铁甲舰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阿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滞了。
不同于运河上的木质漕船,这些钢铁巨兽庞大而威严,烟囱中喷出的黑烟直冲云霄,螺旋桨搅动的水花足有两人多高。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机油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阿盖死死攥着冰凉的铸铁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二十艘黑烟滚滚的铁甲舰如同钢铁巨兽,在海面上犁出雪白的浪痕,螺旋桨搅动海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出海,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既震撼又紧张。
朱文正站在指挥塔前,玄色锦袍下露出崭新的皮质军装,腰间别着的手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江南制造总局最新打造的'镇海'舰队。"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被蒸汽机的轰鸣声撕扯得断断续续,"每艘舰都装备了十二门阿姆斯特朗速射炮,可谓毁天灭地。"
阿盖的鹿皮靴刚踏上铁甲舰斑驳的铸铁甲板,便被一股奇异的震颤穿透鞋底。
她慌忙扶住身旁栏杆,金属表面蒸腾的白雾瞬间模糊了视线。远处传来蒸汽机规律性的轰鸣,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心跳,震得胸腔微微发麻。
"小心烫伤。"朱文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伸手拉下黄铜阀门,白雾骤然消散,露出管道上复杂的齿轮纹路,"这是冷凝系统,舰上每一寸钢铁都在吞吐着蒸汽。"
阿盖好奇地凑近观察,指尖悬在齿轮边缘迟迟不敢触碰。她生长在群山环绕的云南,见过最壮阔的水面不过是洱海的浩渺烟波,此刻脚下的钢铁巨兽却颠覆了她对"航行"的所有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