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州知府被铁链拖进巡抚衙门时,朱文正正对着案头的《农政要略》皱眉。
烛火在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
听闻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绝食三天,可饿出了良心?"
"王爷饶命!"知府扑通跪地,囚服上还沾着牢房的霉斑,"下官也是被汪家胁迫......"
"胁迫?"朱文正突然抬眼,目光如刀剜进对方瞳孔,"杭州灾民易子而食时,你在汪家的画舫上听曲儿;税银亏空三十万两时,你府里的地窖正往私盐上盖官印!"
他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镇纸"咚"地砸在青砖上,"带他去城西刑场,让百姓看看,这就是与奸商同流合污的下场!"
惨叫声消失在夜风里时,陈锐捧着密报踉跄而入:"殿下,长安急报!御史台联名弹劾,说您在江南 '以暴制暴,动摇国本'......"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如注倾泻而下,将檐角铜铃敲得叮当作响。
朱文正望着雨幕中扭曲的灯火,喉结动了动:"把弹劾奏章拿来。"
他就着雨声逐字阅读,烛芯突然爆开,火星溅在"酷吏"二字上,烫出焦黑的孔洞。良久,他将奏章投入火盆,看纸页蜷曲成灰:"备马,去育英堂。"
雨中的育英堂漏着水,二十几个孩子挤在破毡子下瑟瑟发抖。
朱文正掀帘而入时,木屐踩碎满地积水。
"王爷!"老堂主慌忙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他蹲在孩子们中间,解下披风裹住最瘦小的男孩:"怕不怕打雷?"
"不怕!"男孩擦着鼻涕,"王爷爷说,雷是老天爷在给坏人敲警钟!"
朱文正笑了,眼角却沁出温热。他从袖中掏出把炒豆子分给孩子们,粗糙的掌心还留着昨日翻地的血痂。
雨越下越大,他望着窗外飘摇的雨幕,突然轻声道:"任他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