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咔”地立正,双臂平举,开始打军体拳。动作标准得像是从兵法图谱里抠出来的,每一拳都带风,每一踏都震地。
“弓步——冲拳!”
它喊口令,声音是纸片摩擦的沙沙声,但清晰。
纸兵们跟着做。一开始还是歪歪扭扭,可每当有人动作偏差,纸人教练的脑袋就会“咔”地转向他,关节发出警示音,像算盘珠卡住时的滞涩声。被点名的纸兵立刻修正,连呼吸都调成一致。
陈三槐站在边上,数着动作节奏。数到第七式时,右眼突然一热,但他没去擦。这次不是流泪,是眼皮跳。
他掏出一块黄褐色结晶,在掌心滚了滚。牛眼泪残渣。它没反应。
“看来这玩意儿只对假账敏感。”他嘟囔,“真秩序,它反倒不认识。”
训练持续到中午。三百纸兵的动作已能同步,拳风连成一片,扫得阴库角落的蜘蛛网全数崩裂。连天花板上残留的朱砂线都像受惊般缩回墙缝。
午休时,纸兵们围成一圈,讨论工分算法。
“我刚才数了,一套拳一百零八个动作,是不是每个动作都记工分?”
“放屁,陈道长说了,练会才算。你练不会,动作再多也是零。”
“那什么叫‘练会’?”
“纸教练不‘咔’你,就算会。”
正吵着,一缕黑烟从井口飘下来,凝成个游魂。穿着破西装,领带歪着,一看就是刚从孤魂收容所溜出来的。
他探头探脑:“那个……军体拳,我也能练吗?我没签过阴库合同。”
陈三槐正啃半块冷烧饼,闻言抬头:“练了算工分,积满换冥币或投胎券。”
“那……练不好会被退回吗?”
“不会。但纸教练会一直‘咔’你,直到你学会。”
游魂犹豫半天,终于走进队列。刚摆出预备式,纸人教练脑袋一转,“咔”了一声。
游魂当场跪了。
“不是,我真想学!”
“那就站起来,重新开始。”
下午的训练加入口令轮换。胖娃娃被推上高台,手持小喇叭,负责领操。
“第一节!弓步冲拳!”
“一!还债!”
“二!翻身!”
“三!别让祖宗在地府捡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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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是陈三槐加的。他发现,每当喊到这句,纸兵们的拳风都会猛增三分。有一尊甚至一拳打出残影,把墙上的“欠”字补丁震成了蝴蝶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