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的手还在动。
那半截“秦”字已经快成形,笔画末端渗出暗红,像是石板自己裂开的血口。陈三槐盯着那痕迹,忽然把手里龟甲翻了个面,贴了上去。
咔。
一声轻响,不是从地上来,也不是从龟甲本身,而是从他左眼深处传来的。视野里,那些刻痕和划痕突然对齐了,像两段断掉的电线被强行拧在一起。一道卦象浮了出来——乾上坤下,龙跃于渊。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刘氏遗脉,月圆歃血可启。
他抬头看天。
黄泉上方,一轮惨白的月亮正悬在基站信号塔尖上,像是被人用钉子固定住的纸灯笼。地府的十五,阳间未必是满月,但阴间的规则就是:该圆的时候就得圆。
“还真挑时候。”他说。
没人接话。汤映红靠在纸马身上,嘴唇发干,肩头最后一点雾气早散干净了。林守拙抱着马,手指搭在它鼻息处,几乎感觉不到热气。杨石头蹲在一旁,夜壶搁在腿边,手里还捏着那把祖坟土,没撒完也不敢撒。张黑子站在阴影里,工作证贴胸口,边缘金线一闪一闪,像块快没电的电子表。
陈三槐低头,咬破指尖。
血滴在龟甲背面那个凹槽上,刚碰进去,整块壳就震了一下,嗡得像是有人拿铁片刮钟。
紧接着,裂纹泛起金光,一圈圈往外爬,勾出一个方形印纹,边角有螭龙缠绕,看着像汉代的东西。他右眼开始疼,不是流泪那种疼,是眼球后面被人拿锥子慢慢转的那种钝痛。
“成了?”杨石头问。
“不知道。”陈三槐说,“可能只是认了个爹。”
话音落,地面接口猛地一烫。龟甲自动滑进基站底座缝隙,严丝合缝,像钥匙插进锁眼。整个平台屏幕瞬间熄灭,又亮起,跳出一行古篆:
**桃园旧约·姻缘再续**
底下浮出一张婚书投影,泛黄卷边,墨迹沉稳。男方名字空白,女方写着“关银屏”,署名是“关羽”,落款建安十七年。匹配度一栏赫然标着“100%”。
那空格里的名字,慢慢浮现三个字:陈三槐。
“谁填的?”林守拙声音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