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七星借命

“臣,钦天监副使陈录,冒死泣血上奏:监正赵玹,勾结妖道,于观星台下私藏前大学士张、李、周三人尸身,布七星邪阵,欲行魇镇之事,祸乱宫闱,证据确凿!乞陛下速遣亲信,即刻查验,以正朝纲!”

写罢,他吹干墨迹,取出方才从昏迷小内侍身上摸来的、最低等但足以通传的腰牌,连同这封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奏折,塞入值房外专用于急奏的铜匣内,扳动了机关。

“铛”的一声轻响,铜匣沿着埋设的铜管滑向深宫。

明日,最迟明日,这封“陈录”的遗奏,就会摆在司礼监大太监的案头,直呈御前。

无论皇帝看到是何反应,他都不得不派人去查——尤其是在观星阁刚出大事、赵玹已死无对证的这个当口!这盆污水,赵玹必须扛稳,而那观星台下的秘密,再也藏不住!

萧彻的身影消失在沉沉睡去的宫苑阴影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皇城依旧寂静,雪又开始下,试图掩盖所有的血迹和阴谋。

但地火已在冰层下奔涌。

只待一个时机,便会轰然炸裂,将这表面的平静,连同那至高无处的虚伪,一同撕得粉碎。

雪下了一夜,将皇城覆上一层刺目的白,试图掩盖所有夜间的污秽与血腥。但晨曦微露时,那洁白之下,已有无形的裂痕蔓延。

急促杂乱的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寂静。一队缇骑簇拥着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篷马车,狂风般卷过朱雀大街,直扑钦天监。为首的,是司礼监随堂大太监冯保,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手中紧攥着一封密奏。

消息像滴入冰水的热油,瞬间在皇城各处炸开。

“听说了吗?缇骑去了钦天监!” “冯保亲自去的,脸色难看得紧!” “出大事了……肯定是观星阁昨晚……” 低语在宫墙角落、回廊拐角飞速流窜,每一个听到的人脸上都写满了惊疑与恐惧。

钦天监已被团团围住,所有官员一律不准出入,噤若寒蝉。 冯保带着人,脸色铁青,径直走向观星台。那封“陈录”的遗奏在他袖中烫得像块火炭。魇镇?尸身?无论真假,都必须查!尤其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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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台下方,果然有暗门。 机关开启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和某种腐败甜腻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几个跟班的小太监干呕不止。

火把伸入,照亮了逼仄的空间。 三具棺木并未入土,只是并排搁在冰冷的石地上。棺盖并未钉死,似乎只是为了暂时遮掩。 冯保捏着鼻子,示意手下上前推开。

棺盖摩擦,发出沉闷的嘶哑声响。 第一具棺内,躺着的是前大学士张谦之,面容灰败干瘪,双目圆睁,瞳孔里还残留着死前的惊骇与不甘,嘴角凝固着一丝黑血。他原本花白的头发,竟已变得如同枯草般灰白。 第二具,李文翰,状况类似,只是身体蜷缩,仿佛承受过极大的痛苦。 第三具,周子瑜,尸身保存最差,已开始出现腐烂迹象,斑驳的尸斑遍布皮肤,一股更浓的恶臭弥漫开来。

而在三具棺木围拢的中央地面上,清晰地刻着一个诡异的七星星图,星位点残留着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液体痕迹。

“呕——!”终于有小太监忍不住,扭头吐了出来。

冯保胃里也是一阵翻腾,脸色白了又青。他强忍着不适,仔细查看。那星图、那尸身的模样……与密奏所言,分毫不差!

他猛地直起身,尖声喝道:“封存!立刻封存!任何人不得靠近!速速回宫禀报!”

他转身就走,脚步有些虚浮。这不是政斗,不是倾轧,这是……骇人听闻的邪术!发生在皇宫禁苑,由钦天监正亲手所为!这要是传出去……

他不敢想。

几乎是同时,另一则流言以更快的速度在朝野上下疯传——昨夜观星阁异动,乃是因为监正赵玹行巫蛊魇镇之术遭了天谴,反噬其身,化作干尸!而那邪术的核心,竟是用了三位已故大学士的尸身!

“尸身就藏在观星台下!” “听说是为了窃取文曲星运,巩固自身权势!” “何止!据说还想借此窥探天机,妄图……” 传言越传越详,越传越骇人,细节丰富得仿佛人人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