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傀儡工厂

我原以为,窥破那妖道以邪术操控张员外,已是触及了深渊的核心。如今才知,那不过是深渊投下的一缕微不足道的阴影,是戏台开场前一句无关紧要的旁白。

衙门?军营?皇宫大内?

这些念头闪过,带来的不是猜测落实的恍然,而是更为庞大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惊悸。若只是安插一两人,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用上那等阴邪诡谲、耗时耗力的秘术?那妖道耗费心血,炮制出这些神情如常、记忆无损、甚至能应对简单探查,唯独核心意志被悄然篡改的“傀儡”……

小主,

他要的,是水滴石穿。

是让这些“水滴”,悄无声息地渗入这架庞大帝国机器的每一个关节,每一个铆钉。

想象一下: 堂上明镜高悬的青天大老爷,拍下惊堂木的手指或许已被无形的丝线牵动; 戍守边关、执戟而立的忠勇兵士,那望向远方的坚定眼神深处,或许已埋藏着另一道违背本心的指令; 乃至……乃至那九重宫阙之内,侍奉御前的袅袅宫娥,秉笔抒写圣意的内阁学士,甚至……不,不敢再想下去!

那不再是某个人的灾难,而是整个天下的“失魂”。

律法将不再是律法,它将成为妖道私欲的注脚;军令将不再是军令,它将成为指向黎民脖颈的屠刀;而那垂拱而治、统御四方的皇权……若其本身已成傀儡,这万里江山,亿兆生灵,岂非全都成了那妖道掌心之中,随他心意摆弄的戏偶?

一场无声无息、旷日持久、直至将整个天下都纳入囊中的——傀儡戏!

届时,无人再能反抗,甚至无人能察觉反抗的必要。因为所有可能发出异议的喉咙,都已被提前扼住,或早已变成了唱颂他赞歌的簧片。

这世间将依旧运转,市井喧嚣,朝堂议事,边关烽火……一切如常,只是内核已彻底腐朽,被替换。人们照常生活,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乃至生老病死,都已是在为他人搭建戏台。

这才是那妖道真正的图谋。疯狂,却又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冰冷的可行性。

我站在原地,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被抽空力气的虚软,冷汗浸透内衫,紧贴在皮肤上,比三九天的寒风还要刺骨。必须做点什么,必须阻止他。

可对手……是一个意图将天下化作提线木偶的疯子,他的触角可能已蔓延到难以想象的角落。我该从何下手?又能信任谁?

每一声更漏,似乎都在为那场浩大无声的傀儡戏,敲响逼近的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