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山庄的烟雨在第七日清晨凝成了霜。
淬火池的金浪拍打着青石板,溅起的水珠落在李啸天的青布长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老人手里的铁杖在池底划出圈涟漪,镇北侯尸体上的半截锈刀突然轻颤,刀身的红光与池面的金光交织,在雾中织成张无形的网——那是用两代人血痕布下的结界,也是李啸天守护了十年的秘密。
“爹,真要放他们走?”李乘风的重剑斜插在池边,剑脊的青光映出他眼底的挣扎。少年的锦袍下摆还沾着影卫的黑血,昨夜拦截杀手时,守土剑的锋芒第一次染上了人命,“晋王府的密探就在山庄外,他们不会放过燕十三的。”
李啸天的铁杖突然顿在池底。金浪翻涌的瞬间,镇北侯尸体的手指微微蜷曲,仿佛在回应什么。“你以为我想放?”老人的声音沙哑如磨铁,青布长衫下的莲花印记在雾中若隐若现,“但锈刀的煞气已经压不住了,再留在山庄,整个淬火山谷都会变成炼狱。”他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张泛黄的舆图,标注着九嶷山秘窟的位置,“这是镇北侯当年亲手画的,让燕十三拿着。”
池边的柳树下,燕十三正在擦拭锈刀。紫檀木盒敞着口,刀身的红光在晨光中流转,那些山河纹路里,隐约能看到黑风老妖的骨笛、沙蝎娘子的毒针,还有无数张死于刀下的面孔。老赵的忘忧草煮在铜炉里,药香混着淬火池的硫磺味,在空气中凝成淡青色的烟,试图中和刀身的凶煞。
“十三哥,李庄主给的玉佩在发烫。”石头的重剑“守土”斜倚在廊柱上,少年的掌心托着块温润的白玉,上面“镇魂”二字的刻痕里渗出细小红光——那是李啸天用定魂石边角料打磨的法器,能暂时锁住锈刀的戾气,“赵叔说这玉能护着你,不让刀魂反噬。”
燕十三的指尖抚过玉佩,突然将锈刀掷向空中。红光如火龙盘旋的刹那,他看到刀身映出的画面:李啸天正用铁杖撬开镇北侯的嘴,往里面塞着什么东西,淬火池的金浪变成了黑紫色。“李庄主藏的事,比我们想的更脏。”他接住落回的锈刀,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但他给的地图是真的,九嶷山有我们要的答案。”
老赵的铜炉突然溢出药汤。老人用木杖接住飞溅的药汁,青铜鼎从药箱里滚出,鼎底的镇北侯印记与池面的红光产生共鸣,在地面投射出串模糊的字迹:“七月初七,昆仑封禅台。”“是血祭的日子。”他的声音带着颤音,药箱里的忘忧草突然直立起来,指向山庄大门的方向,“影阁的人来了。”
柳随风的软剑在此时穿过雾霭。银光照亮他半边染血的脸,剑穗上的玉坠磕在门环上,发出清脆的响——那是与燕十三交换过的信物,此刻成了暗号。“晋王的‘玄甲卫’已经过了剑门关。”他的软剑突然指向西侧的密道,“从这里走,能避开前山的伏兵。”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指向柳随风的咽喉。红光在对方颈间三寸处停住,刀身映出的画面里,影阁密信上“牺牲燕十三”五个字正在燃烧。“你不该来的。”他的声音比池水更冷,“影阁的规矩,叛徒死。”
柳随风的软剑反而收得更紧。银光照亮他袖口的莲花印记——那是被圣女情蛊寄生的痕迹,蛊虫正在皮肤下游走。“至少让我送你们出谷。”他突然扯断剑穗,玉坠落在石头掌心,“这是九嶷山秘窟的机关图,我用半条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