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的雕花窗棂洇出来一片暖黄的烛光,雕花拔步床的帷幔如流云,层层堆叠,文氏指尖捏着半片金丝蜜枣,正往秦云桥唇间送。
铜盆里新换的热水腾起白雾,丫鬟垂首退至廊下,咬着帕子偷笑。
“第四次添水了,咱们姨娘要翻身了。”
这头,天香阁里春宵帐暖,一夜叫了四次水才沉沉歇下,那折腾劲儿,隔着院子都能听到。
那头,墙根下,刘氏母女的影子正被月光碾成薄脆的纸片。
两人从下午就跪着,晚膳都没用,跪得眼冒金星。
膝盖早已磨破,可冷月还抱臂倚着太湖石边,时不时甩几下鞭子,她们不敢动半分,脸上泪痕一道接一道的。
外头更夫敲了三更,刘氏的骂声已经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
秦景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鼻尖几乎贴到了青石板上,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
忽然,文氏院里似乎飘来一股甜汤味,半趴在地上的秦景月顿时来了精神,她喉间动了动,伸手拽了拽刘氏的衣袖:
“姨娘,你闻到了吗?那贱人院里飘来的甜汤味,怕是燕窝粥吧?”
刘氏正数着更点,闻言下意识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的却是混着咸汗的铁锈味,闻到的分明是身上的酸臭味。
终于,五更天的梆子声响起,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文氏院里的烛火却依旧灼灼,硬是守了一夜的冷月收了鞭子,抬腿离开。
刘氏拉着差点晕死过去的秦景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看着天香阁方向那一夜未灭的灯光,刘氏心里那个恨啊,咬牙切齿地说:
“那不要脸的贱人如此骚浪,竟跟老爷折腾了一宿!”
秦景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有力气管刘氏这档子破事。
她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不耐烦地说道:
“姨娘,你快别说了……”
受了一夜屈辱的刘氏,可听不进去她那一套,一听火气蹭蹭蹭往上冒,继续骂骂咧咧:
“我就要说,早就让你学秦朝朝勾皇上,你偏要听太后的勾楚王世子,一点实惠没捞到,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秦景月一听这话,顿时黑了脸,嘴角勾起冷笑:
“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