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朝堂激辩

第一百六十六章:朝堂激辩

垂拱殿内,落针可闻。

陈砚舟那一声“臣有本奏”,如同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所有目光,惊诧、审视、玩味、乃至毫不掩饰的敌意,都聚焦在这位年轻御史身上。他打破了某种默契,踏入了本应由保守派主导的“审判”场域,将一场预想中的单方面定罪,硬生生扭转成了双方对峙的辩论。

御座之上,仁宗皇帝原本略显疲惫慵懒的眼神,也微微亮了一下,身体稍稍前倾,露出了些许感兴趣的神色。他乐于见到朝堂上有不同的声音,这能让他更全面地看清事情的本质,而非被某一方完全蒙蔽。

“陈爱卿,”仁宗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你有何见解,但奏无妨。”

“谢陛下!”陈砚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因初次在如此重大场合直面交锋而产生的些微紧张,目光扫过刚才慷慨陈词要求严惩沈墨轩的几位御史,声音清朗,条理分明地开始陈述:

“陛下,诸位大人!方才几位台谏同僚所劾沈墨轩诸事,言其‘罪大恶极’。然臣细究其条款,多有不实不尽之处,甚至牵强附会,恐有罗织之嫌!臣愿逐一剖白,请陛下与诸公明鉴!”

他首先针对“操持贱业,有辱斯文”及“借奇巧淫巧敛财”的指控:

“沈墨轩身为举人,行商贾之事,确与世俗之见有悖。然,其所行商贾,非为囤积居奇、盘剥百姓!其所制‘科举文具’,便利天下士子,此非‘便民’乎?其改良龙泉青瓷,使成品率大增,釉色更佳,贡品得以保障,民间用瓷亦得益,东南瓷税因之增长,此非‘利国’乎?若此等利国利民之举,反被斥为‘奇巧淫巧’、‘大肆敛财’,则天下兢兢业业之工匠,改进农具之农夫,岂不皆成有罪之人?长此以往,谁还敢用心技艺,造福于民?此指控,实乃扼杀进取,阻塞生路!”

这一驳,将个人行为提升到了“便民利国”和鼓励技术进步的层面,立意高远。

接着,他转向最为敏感也最易引发猜忌的“暗蓄私兵,意图不明”:

“至于海外拓殖,更非其个人妄为!乃是奉朝廷明发之‘商屯’诏令而行!陛下明诏鼓励探索海外,‘实海防、拓利源’,沈墨轩组织船队,响应国策,不畏艰险,扬威域外,探索新地,此乃忠君爱国、勇于任事之举!如何能曲解为‘暗蓄私兵’?若响应朝廷号召即为蓄谋不轨,则天下尚有谁敢为陛下分忧,为国拓边?此指控,非但冤枉沈墨轩,更是曲解陛下圣意,动摇‘商屯’国策之根基!”

他将海外探索与皇帝亲自认可的“商屯”国策绑定,巧妙地将攻击引向了“曲解圣意”,使得保守派在此问题上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