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兰芝把新课标教材拍在讲台上,封面的 “核心素养” 字样格外刺眼:“周老您看看这个!现在的中考要考编程!总不能让他们学珠算学六年,出去连电脑都不会开吧?” 她突然抓起支粉笔,在黑板上画出函数图像,“1982 年的教育是打基础,不是画地为牢!”
柴房的门被推开,马师傅扛着根松木走进来,树干上还留着年轮的印记。“两位老师别争了。” 老木匠用凿子在木头上划出两道线,“这木头要做梁,得顺着纹理;要做榫卯,就得逆着来。” 他指着交叉的刻痕,“教育孩子不也这样?该守的规矩得守,该变的法子得变。”
暮色染红天际时,李思成在操场边的沙坑里发现个身影。穿校服的少年正用树枝画着什么,沙粒粘在他的破洞牛仔裤上。是那个说 “我爸是上市公司老板” 的孩子,家访时他爸说他有轻微的自虐倾向,总爱用小刀划手。
小主,
“这是啥?” 李思成蹲下来,少年画的竟是个标准的榫卯结构图,比马师傅教的还规整。少年慌忙用脚去抹,沙子却顺着指缝漏下来,露出 “万年牢” 三个字。“马师傅说,这结构能承千斤。” 少年的声音比蚊子还轻,脚尖在沙地上碾出深深的坑。
李思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把 1982 年的木工凿:“明天来木工坊,我让马师傅教你做个小凳子。” 他看着少年眼里闪过的光,像看到当年的李晓聪 —— 那个把木渣撒在自己头发上,却倔强地不肯哭的孩子。
深夜的祠堂还亮着灯。赵兰芝在课程表上添加 “每周一节电脑课”,周明德在旁边批注 “用 1982 年的苹果机”;陈默把硫磺皂切成小方块,苏眉往每个铁皮盒里放了块檀香皂;王婶在窝头里掺了点奶粉,老杨正往煤炉里添柴,准备明天的玉米糊糊。
李思成翻开最后一份档案,是那个出五十万的女人家的孩子。家访照片里,少年正把进口巧克力扔进垃圾桶,嘴角却偷偷沾着糖渣。档案袋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孩子用铅笔写的:“我想自己洗次袜子。”
窗外的月光洒在操场上,新栽的白杨树影婆娑。李思成想起六年前,李晓聪也是这样,在档案里藏着不敢说的愿望。而现在,那个少年正在清北的实验室里,用 1982 年学的珠算验算数据 —— 有些东西,从来不会过时。
黎明前的鸡叫第三遍时,清平村的烟囱都冒出了烟。王婶把第一笼窝头端出来,热气在晨光中凝成彩虹;马师傅在木工坊里磨凿子,沙沙声像春蚕啃桑叶;赵兰芝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黑板上的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突然在旁边加了句 “与时俱进”。
李思成站在老槐树下,看着工作人员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像揣着个暖炉。他知道,这些精心的安排,不是为了复制 1982 年,而是为了让孩子们在时光的褶皱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成长密码。就像那颗被埋在沙里的种子,只要给足阳光和雨露,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炊事员老杨在厨房门口张贴了新制定的食谱,用红笔写着每天的餐食:周一早上是玉米糊糊配咸菜,中午是粗粮窝头加大锅菜;周二早上是小米粥和馒头,中午是红薯稀饭配炒青菜…… 旁边还特意标注了 “每周三加一个鸡蛋,表现好的孩子可得”。王婶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这样安排好,既有营养,又能让孩子们体验当年的生活,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得惯。” 老杨拍着胸脯:“放心,我这手艺,保证把窝头做得香喷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