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拖着残破的躯体,如同在星海间蹒跚的伤兵,缓缓驶入“锡拉”星云的外围。这片星云由冰冷的尘埃和稀薄的气体构成,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淡紫色,能见度极低,但也提供了一定的遮蔽,减弱了可能来自外部的探测。
导航系统在脉冲辐射的冲击下受损严重,定位精度大大下降。莉安娜只能依靠星图和残存的被动传感器,艰难地在一片混沌中摸索前行。
“信号干扰很强。”莉安娜紧盯着布满雪花的扫描屏幕,眉头紧锁,“那个前哨站如果还在,它的信标可能也很微弱了。”
X0-17的虚影悬浮在主控台旁,比之前凝实了一些,但依旧黯淡。他正全力引导能量优先修复传感器和推进系统,对莉安娜的话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作为回应。
驾驶舱内,只有仪器单调的嗡鸣和林小七平稳的呼吸声。她依旧沉睡,但脸色红润了一些,眉心的印记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时间在紧张的搜索中缓慢流逝。好几次,传感器捕捉到疑似人造物的信号,靠近后却发现只是形状奇特的星云凝聚体或古老的冰彗星。
就在能源又开始令人不安地下降时,扫描屏幕边缘终于跳出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规律信号!
“找到了!”莉安娜精神一振,立刻放大信号源。
信号很弱,调制方式古老,但确实是标准的人类求救信号频率,附带一个模糊的识别码:【锡拉前哨 - 维护单元 - 低功耗运行】。
“位置锁定。距离不远,但信号源似乎…在地下?”莉安娜调整航向,操控飞船小心地靠近。
穿过浓厚的尘埃云,前方出现了一颗小型、表面布满陨石坑的冰冻星球。星球表面看不到任何明显的人造建筑,只有无尽的冰原和悬崖。
信号源正来自于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冰裂谷深处。
“星尘号”降低高度,如同谨慎的鹰隼,缓缓滑入裂谷。两侧是万载不化的蓝黑色冰壁,折射着星云暗淡的紫光,投下光怪陆离的阴影。气温骤降,即使有舰体隔离,也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下降数千米后,裂谷底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平台和一个黑黢黢的、足以容纳小型飞船进入的洞穴入口。入口上方,一个早已锈蚀大半的金属牌子上,依稀可辨“锡拉矿业-03”的字样。
求救信号正是从洞穴深处传来。
“保持警惕。”莉安娜低声说,将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同时操控飞船缓缓驶入洞穴。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阔,显然经过大规模工程改造。通道四壁覆盖着厚厚的冰霜,许多地方可以看到暴露的、锈蚀的管道和线缆。空气循环系统早已停止,只有飞船引擎的轰鸣在死寂的空间内回荡。
飞行了一段距离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空腔中央,是一个半埋入冰层的、规模不小的前哨站主体建筑。它看起来像是由几个连接在一起的巨型仓库和居住模块构成,表面同样覆盖着冰霜,许多舷窗漆黑一片,毫无生气。
只有建筑顶部一个细长的通讯塔上,还有一盏红色的指示灯在顽强地、间隔很久地闪烁一下,发出那微弱的求救信号。
莉安娜操控飞船在建筑前方一个相对宽敞的冰面上降落。着陆架撞击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出去看看。”莉安娜穿上简易的防护服,拿起武器和工具箱,又看了一眼X0-17,“你留守,维持飞船状态,注意警戒。”
X0-17的虚影闪烁了一下表示同意。
莉安娜打开舱门,一股极寒的空气瞬间涌入。她深吸一口气,端着枪,谨慎地踏上冰面,向着前哨站紧闭的主气闸门走去。
X0-17则调动飞船的外部传感器和自身感知,仔细扫描着周围环境。除了寒冷和死寂,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能量生命信号或陷阱。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弥漫。
莉安娜走到气闸门前,发现门边的控制面板早已失效,被冰封死。她尝试用工具撬动手动开启装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将厚重的门撬开一条缝隙。
她侧身钻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黑暗的、结满了冰棱的走廊。应急灯早已熄灭,只有她头盔上的探照灯射出冰冷的光柱,在扭曲的冰晶间切割出晃动的影子。
空气凝滞,温度比外面更低。脚下是冻结的积水和某种…暗色的污渍?
她小心翼翼地前进,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放大,传出很远。走廊两侧的房间门大多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匆忙的撤离或袭击。桌椅翻倒,设备散落一地,同样覆盖着厚厚的冰霜。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只有一种被瞬间冻结的混乱。
她按照记忆中的前哨站布局,向着主控制室的方向摸去。越是深入,那种压抑感就越发明显。
终于,她来到了主控制室的门口。门虚掩着。
小主,
她深吸一口气,用枪口缓缓推开了门。
控制室内同样混乱,所有的屏幕都是黑的。但在控制室中央,她看到了求救信号的来源——
一个穿着老旧矿业公司制服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一张控制台前的椅子上,身体前倾,似乎正趴在操作台上操作着什么。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甚至有些…僵硬。
“你好?我们是收到求救信号来的。”莉安娜谨慎地开口,枪口微微抬起。
那身影的动作顿住了。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仿佛关节生了锈一般,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头盔探照灯照亮了他的脸。
莉安娜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根本不能算是一张完整的脸!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大部分区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不断微微蠕动的暗蓝色冰晶!他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扩散,嘴角歪斜,挂着已经冻结的唾液痕迹。
他显然已经死了很久了。但他的身体,却被某种力量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最低限度的活动能力!
“救…救…”从那冻结的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气音,重复着求救信号里的词语。
是这具尸体在发送信号?!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