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联军终于开出虎牢关。
焦糊的恶臭隔着十里地就直往人脑仁里钻。
曹军中,刘骏骑在踏雪上,随着缓慢移动的联军大队前行。
眼前的天空不再是天空,是一片翻滚的粘稠暗红。
浓烟扭曲着升腾,遮蔽了本该刺眼的日头。
风是热的,裹着细碎的灰烬打在脸上。
越靠近,那骇人的景象越清晰。
曾经高耸的城墙,只剩下犬牙交错的焦黑土埂,像被巨兽啃噬后留下的残渣。
城门?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狰狞豁口。
城内,没有房屋,没有街道,只有望不到边、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的焦炭堆。
烧得半焦的梁木,斜斜地指向污浊的天空。
空气不再是空气,是混杂着尸臭、烧焦木头和焦糊味的浓汤。
每一次呼吸,肺叶都被这股味道狠狠灼烧着。
“呕……”身边传来压抑不住的干呕声。
刘骏带来的一个年轻骑兵,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捂着嘴。
没有人嘲笑他,队伍里一片寂静,只有马蹄踩在厚厚的灰烬上发出的“噗噗”声,单调得令人心头发慌。
联军的旗帜在热风中无力地耷拉着。
旗杆下的士卒,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那片地狱。
“这就是……神都洛阳?”一个校尉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无比。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堵住了喉咙。
刘骏的精神力疲惫地铺开,不敢扩大,但依旧能清晰地“触摸”到这片焦土下掩盖的无数死难者。
没有哀嚎,没有挣扎,只有彻底、冰冷的死亡。
偶尔,他能捕捉到微弱的活人气息,还没等他行动,却又如风中残烛,突然熄灭。
死伤惨重,焦尸遍地。
一股兔死狐悲的愤怒,混杂着史书也无法尽述董卓惨烈暴行的生理性不适,在刘骏胃里翻搅,上涌。
他攥紧了缰绳,后牙槽咬得咯咯作响。
两世为人,他从没像此刻一般,如此清晰的看清人性之恶有可怕,有多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