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宋华安竟真的每日准时到礼部点卯,然后一头扎进那堆积如山的生员履历档案里。
她这举动,反倒让礼部一众官员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位五殿下,不结党、不营私、不举办宴会、甚至连和其他官员的寒暄都能省则省,每日里就窝在仪制清吏司的那间小小廨房里,对着各州府报上来的名册、文书、保结单据,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有人猜测她是在故作姿态,韬光养晦;有人认为她是被陛下责令来此,不得不敷衍了事;更有人觉得她是在这些文书里捞未来的属臣。
就是没一个怀疑她是来混日子,主要还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清冽了,看着就不像个凡人。
李静观察了几日,发现这位殿下虽看似散漫,但交予她核验过的履历,竟真的挑不出错处,偶尔还能指出一两处前后矛盾或印鉴模糊的疑点,做事不紧不慢,很是有章法。
她心下犹疑,面上却愈发不动声色,只按部就班地听从上峰的指令分派公务,态度依旧是那份不冷不热的恭敬。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晒得人暖洋洋的。宋华安正对着一份来自江南的考生履历皱眉——上面的家世清白保证书上的官府印鉴,颜色似乎比同期其他文书略深一些。
廨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不是苏雯,而是一个面生的中年官员,穿着五品绯色官袍,身形微胖,脸上堆着笑,一进门便躬身行礼:“下官精膳清吏司郎中王灵明,参见五殿下。”
精膳司的?管筵席祭祀膳食的,跑她这仪制司来做什么?宋华安懒懒地抬了抬眼:“王郎中有事?”
王灵明笑得更殷勤了,往前凑了两步,低声道:“殿下初来礼部,想必诸事繁忙,甚是辛劳。下官斗胆,今晚在摘星楼设了一桌薄宴,不知殿下可否赏光?也算是为殿下接风洗尘了。”
宋华安心中了然,这是试探来了。
精膳司油水足,位置敏感,这位王郎中,不知是奉了谁的命,还是自己想提前烧一烧她这口看似冷灶的热灶。
她放下手中的卷宗,身子往后一靠,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王郎中的好意,本殿心领了。只是你也看到了,”她指了指桌上那堆成小山的文书,“这些履历核对甚是繁琐,李郎中交代了要紧着办,怕是今晚又要挑灯夜战了。实在抽不开身,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