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玄的目光,平和而深邃,如同穿透了这混乱空间的核心,精准地落在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年身上。那一瞬间的对视,少年眼中的火焰猛烈地爆燃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张死死压住。他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妹妹抱得更紧,小小的身体几乎要嵌入他单薄的胸膛里。
太上长老缓缓抬起手,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手指,隔着数米的距离,遥遥指向李雪的方向。
一道极细、极纯粹的乳白色光丝,如同有生命的灵蛇,无声无息地自陈太玄指尖射出,瞬间跨越空间,轻柔地没入李雪滚烫的眉心。
奇迹发生了。
小女孩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一松,那紧蹙的痛苦眉头缓缓舒展几分,口中微弱的、痛苦的呓语立刻平息下去。她那急促而滚烫的呼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昏睡,但那股令人心揪的濒死气息已然消散。
李恪浑身剧震!他低头看着怀中妹妹那瞬间变得安宁许多的小脸,再猛地抬起头看向陈太玄。那双燃着仇恨火焰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某种东西——不是恐惧,不是麻木,而是一片巨大的、近乎将他淹没的茫然!仿佛坚固的恨意冰层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暖流冲击,瞬间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
陈太玄并未再看李恪。他收回手指,拂尘轻扬,那柔和纯净的白光稳定地洒满整个地窖空间,如同母亲温柔的怀抱,隔绝了外界的血腥与阴寒,也奇迹般地平复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嚎。孩子们惊恐颤抖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抽泣声趋于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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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幸存者,” 陈太玄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穿透力,清晰地回响在幸存村民的耳边,“救伤扶弱,收敛……亡者。”
接下来的几日,残破的灵隐村(或称李家村)笼罩在巨大的悲恸和艰难的复苏之中。幸存的村民们强忍着失去至亲的剜心之痛,在陈太玄法力庇护隔绝外界污浊的环境下,开始清理废墟,辨认面目全非的亲人尸骸,草草掩埋。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呜咽和沉重的叹息。
陈太玄并未离去。他盘膝静坐在村中那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周身散发着无形的清圣气场,驱散着残留的血腥怨秽,也无声地抚慰着劫后余生者濒临崩溃的心神。他偶尔会出手,以精纯的灵力为重伤者续命疗伤,稳住伤势。更多的时间,他那双洞彻世事的目光,会越过忙碌悲恸的村民,落在那群从地窖中被解救出来的孩童身上。
短短几天,孩子们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他们大多沉默着,像一群受到致命惊吓后失去魂魄的小兽,眼神空洞,蜷缩在临时搭建的简陋棚子里,对外界的声音几乎没有反应。只有李雪,在得到了陈太玄那道救命灵光的持续滋养后,高烧终于退去。她大部分时间依偎在哥哥李恪怀里,小手紧紧攥着他破烂的衣襟,偶尔会睁开朦胧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棚顶,小嘴无声地开合,似乎在寻找那个再也唤不回的温暖怀抱。
李恪成了这群孤儿中的一个异类。他沉默,却并非彻底的麻木。他像一块沉默的石头,目光始终像刀子一样锋利,牢牢钉在陈太玄身上。当村民们收敛到他父母那两具无法辨识、只剩下枯骨和被撕烂衣物的残骸时,少年一声未吭,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无声滴落,在黑色的泥土里砸开一个个微小的暗红花。他用近乎残酷的力气,亲手将父母那残缺的骸骨放入匆忙挖出的浅坑,一捧一捧地填上泥土,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整个过程,他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有那双眼睛,里面的火焰烧得越来越旺,越来越纯粹,只剩下一种冰冷刺骨的恨意,仿佛要将这仇恨熔炼成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