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痴心不改生妄念,疏离防范筑心墙

腊月十六的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还没从昨夜的闹剧中彻底清醒过来。凛冽的寒风卷着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麻家小院里,气氛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李秋兰早早起了炕,拿着大扫帚,一下一下,格外用力地清扫着院门口的积雪,仿佛要把昨夜所有的污秽和晦气都扫出去。她的脸色阴沉,嘴唇紧抿,偶尔抬头望向通往场部的那条小路,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余怒未消的愤懑。

里屋炕上,麻松山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唤醒的。他呻吟一声,揉着仿佛要裂开的太阳穴坐起身,只觉得口干舌燥,胃里翻江倒海。昨晚的记忆如同断了片的电影,最后停留在牛飞扬和于振军架着他回屋的场景,再往后,就是一片模糊的混沌。

“醒了?”董良红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走进来,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也微微红肿着。她将碗放在炕桌上,没像往常那样立刻上前关切地嘘寒问暖,而是转身去整理炕梢的被子,动作略显僵硬。

麻松山心里咯噔一下,宿醉的不适瞬间被一种不祥的预感取代。他了解自己的媳妇,她这模样,分明是心里憋着大事,受了委屈。

“良红,咋了?眼睛咋还红了?”他接过碗,试探着问,声音因为醉酒和干渴而嘶哑。

董良红动作一顿,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没说话。

这时,外屋传来了麻乐军刻意压低的、却依旧带着火气的声音:“……还有脸打听?让她滚远点!俺麻家没这门亲戚!”

紧接着是李秋兰劝解的声音:“他爹,你小点声……别让山子听见了,刚醒酒,糟心……”

麻松山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放下还没喝的醒酒汤,掀开被子就要下炕:“爹,娘,出啥事了?”

他刚穿上鞋,麻乐军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老汉脸色铁青,手里那根枣木烟杆捏得死紧,看到儿子,眼神复杂,既有心疼,更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愤怒。

“啥事?”麻乐军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还有脸问?昨晚你醉得跟死猪似的,你那好二姨姐……董良菲!她摸进你屋了!想干那不要脸的勾当!”

“啥?!”麻松山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亏扶住了炕沿。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混杂着恶心、愤怒和后怕的情绪瞬间冲上头顶,“她……她真敢?!”

“要不是俺起夜听见动静……”麻乐军重重哼了一声,把昨晚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末了,用烟杆指着门外,“让俺拿烟杆子抽出去了!撂下话,她再敢登门,腿给她打断!”

麻松山听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回想起昨晚宴席上董良菲那过分热情的劝酒,那黏腻的眼神……原来根子在这里!他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胸腔里燃烧,既气董良菲的无耻,更恨自己昨晚的不省人事,让家里人为他担惊受怕,让良红受了委屈。

他猛地转头看向董良红,只见她依旧背对着这边,肩膀微微颤抖,无声地啜泣着。他心中一痛,走过去,想揽住她的肩膀。

董良红却轻轻一挣,躲开了他的手,依旧没有回头,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声道:“……我没事。你……你把醒酒汤喝了吧。”

这一刻,麻松山清晰地感觉到,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已经横亘在了他和妻子之间。这隔膜,源于信任被亲缘关系玷污后的创伤,源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和不安。

“良红……”他声音干涩,不知该如何安慰。

“行了!”麻乐军一挥手,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这事儿,没完!等会儿吃了饭,都到俺这屋来,开个会!”

这顿早饭,吃得极其压抑。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和李秋兰偶尔的叹气声。麻小燕和麻小果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乖乖地低着头吃饭,不敢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

刚摆下筷子,麻乐军就发话了:“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