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曹云飞和靳从起背着鼓鼓囊囊的麻袋,踩着没膝的积雪往公社走。
麻袋里装着二十一张灰狗子皮,其中三张是稀罕的红毛种。
曹云飞特意用干草隔开每张皮子,防止互相摩擦损伤毛色。
飞哥,你说这些能卖多少钱?
靳从起哈着白气,鼻头冻得通红。
他肩上扛着的麻袋明显比曹云飞的小一圈——其中有七张皮子是他剥坏的,只能低价处理。
按老周上次说的价,至少四十八九。曹云飞估算着,这笔钱先攒下来,几次后就够买杆二手单管猎枪了。
他眯眼望向远处公社的红砖房,烟囱里冒出的煤烟被北风扯成歪斜的线。
公社供销社是栋刷着白灰的平房,门口停着几辆装满麻包的马车。
穿蓝色工作服的搬运工正忙着卸货,吆喝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清脆。
两人绕到后门,敲响了会计老周的办公室。
进来。老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
推开门,一股暖流夹杂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老周坐在堆满账本的办公桌后,鼻梁上架着老花镜,镜片厚得像酒瓶底。
见是曹云飞,他推了推眼镜:哟,又来了?
曹云飞把麻袋轻轻放在地上,解开扎口的麻绳。
皮子的腥膻味立刻在温暖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老周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翻检皮子,时不时对着灯光查看毛色。
品相不错,老周咂着嘴,灰毛的两块六毛,红毛的三块二。他拿起那几张被靳从起弄坏的皮子对着窗户看了看,这几张差点,给两块一吧。
靳从起刚要争辩,被曹云飞一个眼神制止。
前世跟供销社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跟会计讨价还价没好处——他们有的是办法在其他地方上找补回来。
老周拿出个油腻腻的算盘,骨节粗大的手指拨得算珠噼啪响:二十一张,其中红毛三张...总共五十二块九。他从铁皮柜里取出钞票,蘸着唾沫数了两遍,点清楚了。
厚厚一沓钞票,大多是皱巴巴的毛票,也有几张崭新的大团结。
曹云飞接过钱时手微微发抖——前世他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钱,还是五六年后。
他把钱分成两摞,将其中二十六块四毛递给靳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