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3）班赢了，29比28。

同学们涌进球场，把陆知行和江翊围在中间，像簇拥着两位凯旋的将军。有人往他们身上套校服外套，有人递水，还有人起哄让他们把球衣脱下来当“战利品”。林溪站在人群外，看着被抛起来的江翊，他的白色球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却没像平时那样抗拒，任由大家把他抛得高高的。

“你看，我就说很精彩吧，”苏晓晓凑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音，手里的纸板牌子已经被踩扁了一半，“陆知行这‘欢迎仪式’没白搞，下次让他再搞个羽毛球赛，专门欢迎你，到时候我们还坐第一排。”

林溪笑着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江翊。他被放下后，拨开人群往这边走，深蓝色的球衣贴在身上，湿哒哒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他的目光在看台上扫了一圈，很快就落在了林溪身上，愣了一下，然后加快脚步走了过来。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像撒了把金粉，连汗珠都闪着光。

“画……画完了吗？”他的声音有点哑，大概是刚才喊得太用力，耳根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像被夕阳染过的云。

林溪点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画夹，翻开最后一页给他看。画页上，是刚才他投篮的瞬间，深蓝色的球衣被涂得格外鲜亮，篮球在空中划出的弧线被她用金色马克笔涂满了，像道流星，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光芒四射。

江翊的目光在画页上停留了很久，久到林溪以为他不喜欢，心里开始发慌。他突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金色的弧线，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梦。“谢谢，”他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像被风吹动的风铃，“我很喜欢。”

“不客气，”林溪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像颗终于找到轨道的星星，“这是……给你的庆功礼物。”

远处的陆知行正在被同学们簇拥着往小卖部走，扯着嗓子喊：“（5）班的输了！该他们请客！王浩你别跑啊！王浩果然没跑，被赵阳拽着胳膊拖进了小卖部，嘴里还嚷嚷着“下次肯定赢回来”，声音却没什么底气。陆知行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膝盖上的红肿看得人发疼，却还不忘回头冲林溪喊：“快来！王浩请客，汽水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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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晓拉着林溪往小卖部跑，路过江翊身边时，故意撞了撞林溪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去吧去吧，我先去占位置。”

林溪的心跳又开始没章法，看着江翊手里还捏着那页画纸，慌忙说：“画……画给你了。”

江翊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画，又抬头看她，睫毛上沾着的汗珠滑下来，滴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会收好的。”他说，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画纸折起来，塞进球衣的口袋里，动作轻得像在藏什么宝贝。

小卖部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陆知行正举着两瓶橘子汽水往这边挤，喊得脸红脖子粗：“林溪！江翊！这里有冰镇的！”

江翊先一步接过来，拧开瓶盖递给林溪，指尖碰到她的手时，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橘子汽水的气泡“滋滋”地往上冒，溅在手背上，凉丝丝的。

“谢……谢谢。”林溪小声说，喝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气泡冲进喉咙，把刚才的紧张都冲散了些。

江翊没说话，只是喝着汽水，目光落在窗外——陆知行正和王浩勾肩搭背地称兄道弟，刚才赛场上的剑拔弩张早没了踪影。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拧在一起的绳。

“其实王浩人不坏，”江翊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汽水的甜味，“就是好胜心强了点。”

林溪点点头，想起刚才王浩输了球，虽然眼眶红红的，却还是走过来跟江翊握了握手，说“下次再比”。原来男孩子的世界是这样的，输赢像阵风吹过，转眼就烟消云散。

走出小卖部时，夕阳正把操场染成橘红色。陆知行被女生们围着要签名，苏晓晓在旁边起哄，说“签一个送张画”。林溪看着被人群包围的陆知行，又看看身边安安静静喝汽水的江翊，突然觉得这个“欢迎仪式”确实很成功——她不仅看懂了篮球赛，还看懂了这些少年心里的热热闹闹，和藏在汗水里的真诚。

江翊把那页画纸夹进了自己的速写本，正好在那个“7”字旁边。后来林溪才知道，“7”是他的生日月份，也是他第一次投进三分球的日子。而那个金色的弧线，被他保存了很久，直到毕业那天，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夹在了给她的同学录里。

夕阳下的操场，篮球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像个不肯回家的孩子。风里带着橘子汽水的甜，和少年们没说出口的心意，在空气里慢慢发酵，酿成了夏天最温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