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加征“安神税”的政令便如同瘟疫般传遍了临荒集。原本还算热闹的街市,瞬间萧条了不少。百姓们脸上失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愁苦与恐惧。
对面陈记裁缝铺的生意一落千丈。石头的父亲,陈师傅,整日唉声叹气。三两白银,对于他们这样的小户人家,无异于一笔巨款。
“这可怎么是好……就是把铺子卖了,也凑不齐啊……”陈娘子抹着眼泪,声音哽咽。
“实在不行,我就去服徭役!”陈师傅咬着牙,脸上是无奈与决绝,“总比看着一家老小饿死强!”
“爹!不要去!”石头紧紧抱着父亲的腿,小脸上满是惊恐,他虽然年幼,也隐约知道被征去服徭役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九死一生。
林默隔着街道,看着裁缝铺里那绝望的一家三口,看着石头那双因为恐惧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心中那根名为“平静”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依旧可以置身事外。这凡俗王朝的兴替,亿万生灵的苦难,于他漫长的修行路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挥手间便可离开,带着母亲去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无人能阻。
但,看着母亲因为这些消息而蹙起的眉头,看着街坊邻里脸上的绝望,看着石头一家的困境,他发现自己的心,无法再像最初那般冰冷和疏离。
这间面馆,这条街道,这些鲜活而真实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一小块位置。守护母亲,与守护这份由无数个“母亲”、“石头”构成的、脆弱平凡的安宁,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
当晚,玄尘子悄然来访,神色比以往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后怕。
“主人,王城那边……情况不妙。”玄尘子低声道,“国主杀戮过甚,皇道龙气虽因此更加凝聚凶戾,但其神魂似乎已被戾气反噬,行事愈发癫狂。他……他似乎隐约察觉到临荒集有‘异常’,曾向我问询,被小人以‘地脉偶动’搪塞过去,但他未必全信。”
林默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他没有立刻回应。
玄尘子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小人暗中查探,发现国主修建‘镇梦台’是假,借此敛财、并以生魂血气滋养其皇道龙气是真!那图纸……那图纸分明是一座邪异的祭坛!长此以往,无臣国必将生灵涂炭!”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