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所在的射击位正遭受更猛烈的冲击,六名爱尔兰刀手将沾满雨水的麻绳套上围栏的木桩,开始攀登。
老骑兵显然很有经验,第四匹战马重重倒在支撑射击台的松木立柱上,还在疯狂地挣扎抽搐。
对面也有老兵啊…..
对方砍杀战马的手段毫不拖泥带水,仔细判断了形势之后,竟是如此果决不留余地!
梁伯能清晰听到木柱之间发出的呻吟,工期太紧只是简单做了一两处插隼,用麻绳捆绑固定,并不结实,在马匹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来不及关心老兄弟的情况,手里的火帽枪已经再次哑火,估计是哪里受潮出了问题。
他一把接过旁边潮州少年手里的“老钱”,这把甘蔗园缴获的老式前装枪还算完好。
潮州少年满眼都是惊恐,瘦削的身子不停地打着摆子,手里的火药袋和铅丸已经迅速准备好了,在怀里紧紧攥着,生怕不小心淋上了雨水。
梁伯有些心痛,转过头不再去看。
就在他举枪瞄准下方蜂拥而至的敌人的短暂间隙,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东侧,阿昌所在的那个简陋射击台,此刻已经倾斜了不少,随时都有可能垮塌。
那个跟随了他多年的老伙计阿昌,正趴在倾斜的平台上,发出愤怒而不甘的骂声,他腰间的弹药袋在剧烈的晃动中早已散开,圆滚滚的铅制弹丸撒落满地。
第二波更凶猛的冲击接踵而至,梁伯脚下简易的木制枪架,在又一次剧烈的震荡中裂成了两截。
这些临时赶制的松木,材质本就松软,加上根本来不及进行阴干处理,脆弱得很。
几乎在同一时刻,西侧的围栏处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木板爆裂声。
至少六名爱尔兰壮汉,正挥舞着沉重的伐木斧,疯狂劈砍着那些被雨水浸泡得松软的木质围板,后面还有人合力推搡着那段已经被劈开大半的木围挡。
这帮鬼佬的战斗意志比他想象的坚定。
阿昌的射击台终于倾覆,老骑兵威廉森开始带人冲锋,撕开了致命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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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马斯的肌肉记忆,让他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便条件反射般地侧身伏低,一颗呼啸的子弹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这种近乎本能的下意识规避动作,早已在他多年的血腥征战中,深深地刻进了骨髓。
战马接连越过围栏落地,在捕鲸厂内部踩下碗口大的坑,陈九的怒吼从东南角传来。
马斯认出了这个短头发的年轻人。
看来那天没有崩死他。
络腮胡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的冰凉雨水,对陈九的喊杀声充耳不闻。
他精准地锁定了西北角一处摇摇欲坠的射击台。在那里,两个年轻的华工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给手中的火枪填充弹药,他们身上那被汗水和雨水彻底浸透的粗麻布衣襟,还在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就是这样的新兵蛋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马斯的心理无端产生愤怒,纵马冲刺,带起的风压掀翻了火药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