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扎亚茨·马尔采夫。”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第一位背叛者,起义事实上的组织者与执行者,公司注册的A级英雄,以及合作意向的关键传递者,
扎亚茨·马尔采夫,从屋外走入。
他的面孔方正如一块石碑,略高的发际线之下,是一双在二十的年纪里过于深邃的眼睛,其中闪烁着某种类似忧郁、使人捉摸不透的神采。
他身上穿着伊米塔多公司员工通用的蓝色制服——为了最大限度降低视觉疲劳而调配出的、毫无情绪的钴蓝色。
布料的经纬线笔直而坚硬,在他胸前标识部门的位置,没有任何明确的部门名称或徽章,只缝着一块灰色的、质地类似帆布的布块。
布块上用黑线绣着一行编号:Omega-0217。
“他是背叛者?”
沃尔普的声音里透出一种隐约的、源于不敢置信的震动。
“他在公司的编号是Omega-0217,”
我纠正道,
“公司的正式员工,A级英雄。他只是做了员工该做的事情。
至于对您——是的。”
乔瓦尼·沃尔普对此的震惊,并未直接外露于的面孔上。
在经历过先前的心理预热,并彻底见识了我的态度后,他似乎已经为逮捕之外的任何可能性都做好了表面的准备。
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举起手中那只盛着灰雁伏特加的水晶杯,连续灌了三大口。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而孤立的声响。
酒精迅速地烧灼着他的食道,他喉结滚动,眼神却死死锁定着扎亚茨,然后突然大声开口,语速急促:
“扎亚茨,你不想复仇了?
想想你的女友,想想吉伊,想想你的敌人,莱拉·瑟拉菲娜·沐恩。
你难道都全部忘记了吗?”
“不,当然没有。”
扎亚茨的声音没有因突如其来的诘问而失去稳定。
“只有我才能给你复仇的机会,只有我才能——”
“是的,复仇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曾为您服务,阁下。”
扎亚茨微微颔首,一个标准而毫无温度的礼节性动作,
“但同样,我也为公司服务。后者更重要。
当复仇与我的利益一致时,我会以复仇为目的进行行动。反之,则可以放弃。
同样,当您与我的利益一致时,我会为您服务——但当您反对公司,您就站在了我利益的对立面,成为了我的敌人。”
逻辑链条清晰、冰冷,抛却了所有情感的杂质。
乔瓦尼·沃尔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口中那最后一口辛辣的液体,此刻仿佛冻结凝固,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被逐步破碎熔化,艰难地落入喉咙中。
扎亚茨补充道:
“我非常遗憾,阁下。”
这句程式化的道歉,最终击穿沃尔普紧绷的对抗姿态。
他忽然没有了过激的反应,只是长长地、带着一种泄力感的叹了口气。
“我本该想到的。”
他的神态在短短几秒内经历了数次变化:最初是懊悔,继而是紧张的盘算,最终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可奈何。
他自言自语:
“你和公司过从甚密……作为一个刚刚入职的A级员工,甚至是一名公民监察员,却能得到西拉斯·布莱克伍德的信任,直接向我传递信息……
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他复盘着自己的疏忽,像一个输光了筹码的赌徒,在回忆自己究竟是在哪一手牌上判断失误。
突然,他的脸色猛地一变,仿佛忽然想起来了一个被忽略的关键细节。
他抬起头,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扎亚茨:
“不对!你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节?
我在格鲁乌工作过那么久,深知人性的规律——几乎不存在在短时间内,没有任何理由地彻底背叛!
你寻求复仇的时候,状态非常正常,意志也无比坚定!”
他的视线最终转向了我。
“西拉斯,你捣的鬼?你做了什么?”
“做得和你们差不多,”
我平静地回答,
“只是使用了一些新技术,更开拓,更大胆,也更先进。”
平心而论,确实如此。
无论是他曾效力过的总参谋部情报总局,还是此地的中央情报局,抑或是历史上那些臭名昭着的秘密机构,都曾尝试做过与公司相同的事情
——将人类的信仰、情感与动机进行解构与重塑。
只是他们的动作往往不够纯粹,被太多冗余的意识,形态和官僚程序所拖累;
手段也不够专业,时常混淆实验、操作与酷刑,且思路往往过于直接,缺乏变通,以至于刻舟求剑、南辕北辙;
专注度更是有所欠缺,总是将目标服务于某个短视的利益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