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奇妙的是,在它那流光溢彩的琉璃鸟喙之中,竟衔着一小截生机勃勃的嫩绿枝条!枝条前端,两片小小的、嫩得能沁出水来的新叶,正怯生生地舒展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春意,在这片血色与灰暗交织的绝峰死境之中,突兀得刺眼,却又散发着一种顽强不屈的生命辉光。
小青鸟歪了歪头,黑曜石般纯净无垢的眼瞳先是落在洛云归那冰雕雪铸的侧脸上,那周身逸散的、足以冻结元神的冰冷剑意似乎并未让它感到半分不适或恐惧。它只是发出了一个极轻的音节,带着一丝人性化的不解:“咕?”
然后,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竟然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小步,低垂下精致优美的头颅,动作轻柔地,将那枚象征着初生与新绿的小小枝条,轻轻地、试探性地放在了洛云归那只紧握着剑鞘、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分明的手旁。青翠欲滴的嫩芽,就贴在冰冷霜蓝的剑穗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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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在柱后的沈沧澜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师父的剑意是何等可怕,稍有不慎,哪怕一丝无意识的波动倾泻而出,这只懵懂的小鸟怕是瞬间就会被绞成一蓬血雾!
然而,预想中的剑气风暴并未出现。
洛云归那只握着剑鞘的手,指节依旧绷得死紧,甚至可以看到指根处皮肤下细微的筋络在微微跳动、颤抖,显示出主人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无波。她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或许是本能的反击冲动,或许是更为复杂的、难以名状的心绪翻涌。
最终,那握剑的手并未抬起,无形的寒冰剑域也未曾有半分波动。
她微微侧首,那双看尽沧桑、冰封万物的眸子,终于落定在石栏上那小小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青色身影上。眸光依旧沉静如渊,但渊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破碎了一瞬,一丝极淡、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波澜掠过,又迅速被敛入更深的寒寂。没有驱逐,没有言语,只有这深沉的、带着复杂意味的凝视。
与此同时,在角落里的沈沧澜,身体内部那如同火山爆发般、几乎要将他彻底毁灭的痛苦——
骤然平息了!
没有过渡,没有缓冲!那灼烧灵魂的岩浆、撕裂筋骨的暴虐、以及那一声声在脑海里蛊惑尖叫的“杀”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了源头!
“唔!” 沈沧澜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震惊的低哼,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瞬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一倾,软软地靠在冰冷的石柱上。他急促而贪婪地吸了一大口峰顶清冽的空气,那空气里混合着冰雪的味道,更有那青鸟带来的草木初生的微涩清香。
前所未有的安宁感包裹着他。血脉里奔流的依旧是灼热的力量,却不再是疯狂咆哮的凶兽,而像是被驯服了大半、只余下温顺余烬的暖流。心口血晶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不再像烙铁,只是微微温热。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舒适感弥漫全身。
自那烬灭之血觉醒以来,这是他的血脉第一次如此安静,平和得如同一个普通孩童。
这一切,只因这只突然闯入的鸟?只因它靠近了师父?沈沧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神态自若、甚至开始梳理自己青玉般羽毛的小鸟。
他那声细微的闷哼和随之而来的脱力动作,终究没能逃过亭中另外两位存在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