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妃吴素离世的消息,似北境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刺骨的哀伤,越过千山万水,席卷了整个离阳王朝。太安城的清晨本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当这消息随着第一缕晨光传入街巷时,喧闹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窃窃私语,眼神中满是复杂;江湖之中,茶馆酒肆里,说书人放下了醒木,听者皆唏嘘不已 —— 这位曾以白衣剑仙之姿,在太安城杀出一条血路的传奇女子,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岁月与旧伤的折磨。
世人皆知,当年京城白衣案,吴素为护腹中徐凤年,强行突破陆地神仙伪境,虽杀出重围,却也落下了难以根治的病根。直到半年前诞下次子徐龙象,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这些年来全靠珍贵药材吊着性命。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北凉的精神支柱,是徐骁身边最坚实的依靠。她的死,像一声惊雷,炸响在离阳的每一个角落。
北凉三十万铁骑得知消息时,军营中一片肃杀,将士们纷纷按剑而立,眼中满是悲愤,那压抑的怒火仿佛随时都会喷发;而在离阳权力的核心,这场死亡却掀起了层层暗涌,有人暗喜,有人忌惮,有人愧疚,有人则强装镇定,各怀心思,编织着一场新的权力棋局。
北凉王徐骁妻子吴素离世的消息,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离阳王朝的朝堂之上与隐秘角落激起层层涟漪。太安城的皇宫深处,新帝赵惇的书房烛火彻夜未熄;帝师元本溪的庭院里,落叶堆积无人清扫;人猫韩貂寺常待的阴暗角落,传出了压抑的低笑;病虎杨太岁的禅房内,木鱼声杂乱无章;护道者柳蒿师的城门楼上,长枪寒光更盛;皇后赵稚的凤仪宫中,锦帕被泪水浸透 —— 每个人的反应,都在诉说着这场死亡背后,牵扯着的无数恩怨与阴谋。
新皇帝赵惇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雕刻的龙纹。那龙纹精致繁复,鳞片清晰可见,可此刻在他眼中,却像是活了过来,正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殿内烛火跳动,光影在他脸上不断变幻,映照出他心中的慌乱与不安。
当内侍轻声禀报吴素离世的消息时,赵惇先是瞳孔一缩,随即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他太清楚吴素的分量了 —— 她不仅是徐骁的妻子,更是北凉内部凝聚力的核心。有吴素在,徐骁便有了软肋,也有了牵挂,行事总会多几分顾忌;可吴素不在了,那压在离阳王朝心头多年的北凉隐患,似乎瞬间少了几分支撑。他甚至忍不住想,没了吴素的约束,徐骁会不会变得冲动?若是徐骁犯错,离阳便有了出兵北凉的借口,到时候一举铲除这个心腹大患,他这个新帝的位子才能坐得安稳。
可这念头刚过,赵惇便猛地皱紧了眉头,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想起了徐骁的铁血手段 —— 当年徐骁率领北凉铁骑扫灭六国,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白骨累累,那 “人屠” 的名号,可不是凭空而来。如今徐骁痛失爱妻,以他桀骜难驯的性子,难保不会因此彻底与离阳决裂。一旦北凉三十万铁骑南下,战火再起,朝堂动荡不说,他这个刚登基没多久的新帝,能不能保住皇位都是个问题。
更让他心悸的是,他深知吴素之死与父皇赵礼时期的 “京城白衣案” 脱不开干系。当年那场阴谋,虽做得隐秘,可天下人都心知肚明,背后有皇室的影子。徐骁这些年之所以没有立刻反叛,不过是顾念着凉州百姓和三十万徐家军的安危。可如今吴素离世,这笔旧账,徐骁还会继续压在心底吗?赵惇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徐骁的模样 —— 那个身材不算高大、面容刚毅的男人,哪怕站在人群中,也自带一股威慑力。他又想起自己登基时,北凉使臣那冷峻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那一刻的压迫感,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派使者去吊唁。” 赵惇最终对着心腹内侍低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务必低调,莫要激怒北凉。” 他清楚,此举表面上是为了安抚北凉,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 “仁德”,可实际上,是他对徐骁可能反扑的恐惧。他想起父皇临终前曾拉着他的手说:“北凉如虎,不可逼之过甚。” 如今,这只虎失去了最珍视的配偶,会不会变得更加凶残?赵惇不敢想,也不愿想,他只能寄希望于这场 “吊唁”,能暂时稳住徐骁,为离阳争取更多的时间。
帝师元本溪端坐在书房内,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窗棂,望向窗外飘落的枯叶。秋风萧瑟,一片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无力地落在地上,像极了那些在权力斗争中陨落的生命。
作为 “京城白衣案” 的幕后主谋之一,元本溪从未将吴素之死视为一场悲剧,在他眼中,这不过是巩固离阳统治、削弱北凉势力的一步棋。当年,他虽未亲自出手,却在暗中精心布局 —— 他利用杨太岁与徐骁的旧友关系,获取北凉的动向;他说服赵稚配合皇室,哄骗吴素入宫;他安排韩貂寺与柳蒿师在必经之路设伏,只为确保能一举重创北凉。如今,吴素离世,他的目的达成了,可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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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素并非寻常的后宅女子,她聪慧过人,有勇有谋,更有着一身绝世武功。当年白衣案中,她怀着身孕,却依旧能凭借一柄大凉龙雀剑,杀出重围,那份胆识与魄力,连许多男子都自愧不如。元本溪不得不承认,若不是立场对立,吴素或许会是一位值得他敬佩的人物。可他是离阳的帝师,他的职责便是为皇室扫清一切障碍,哪怕手段不光彩,哪怕要背负骂名。
“北凉的天,要变了啊。” 元本溪轻声感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 “笃笃” 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中格外清晰。他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布局 —— 吴素虽死,可徐骁还在,徐凤年也已逐渐成长,北凉的根基并未动摇。他必须尽快想出对策,进一步掌控局势,不让北凉有反扑的机会。或许,可以从徐凤年入手?若是能除掉徐凤年,徐骁便会断了传承的念想,北凉也会陷入混乱。元本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徐凤年” 三个字,随后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 “杀” 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人猫韩貂寺站在皇宫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常年照不到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正合他的心意。他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眼中满是得意,那笑容扭曲而狰狞,与他平日里恭敬的模样判若两人。
当年京城白衣案,韩貂寺是亲手对吴素下手的人之一。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夜,太安城的月光格外冰冷,吴素穿着一身白衣,手持大凉龙雀剑,眼神坚定,哪怕腹中有孕,依旧战力惊人。他与柳蒿师等人联手围攻,才勉强将吴素重伤。这些年来,吴素白衣染血、剑气纵横的画面,时常在他梦中浮现,可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病态的兴奋。他一直期待着吴素死去的那一天,因为他知道,吴素是徐骁的软肋,只要吴素不在了,徐骁就如同断了一臂,不足为惧。
“徐骁,这下看你还怎么跟陛下抗衡。” 韩貂寺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徐骁得知消息后崩溃的模样 —— 那个一向强硬的 “人屠”,会不会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会不会因为悲愤而失去理智,做出冲动的事情?那一定会是一场精彩的好戏,一场让他终生难忘的好戏。
可就在这时,韩貂寺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想起了徐骁这些年的隐忍 —— 明明知道京城白衣案的幕后黑手是谁,却依旧没有起兵反叛,反而尽心尽力地守护着凉州百姓。一个能为了天下安定,压下杀妻之恨的男人,其心志之坚,远非常人可比。韩貂寺突然有些忌惮,他不确定,吴素的死,到底会让徐骁彻底崩溃,还是会让他变得更加可怕。
“罢了,去看看便知。” 韩貂寺喃喃自语。当新帝决定派使者前往北凉吊唁时,他主动请缨随行。他想去北凉,亲眼看看徐骁的反应,看看这位 “人屠” 是否真的能忍住不拔刀。若是徐骁真的崩溃了,他不介意再补上一刀,彻底除掉这个心腹大患;若是徐骁依旧隐忍,他也能趁机探查北凉的虚实,为离阳后续的行动提供情报。
听到吴素离世的消息时,病虎杨太岁正跪在禅房的蒲团上,手中拿着木鱼,口中念着佛经。可当那三个字传入耳中时,他手中的木鱼猛地掉落在地,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打破了禅房的宁静。他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随即被浓浓的愧疚与不安所取代。
当年京城白衣案,杨太岁虽未直接参与杀害吴素,却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是徐骁的旧友,两人曾一起喝酒聊天,畅谈天下大事。可他更是离阳皇室的臣子,当皇室提出要对吴素动手时,他虽有犹豫,却最终还是选择了默许,甚至还为皇室提供了吴素的行踪。这些年来,他一直被愧疚折磨,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想起吴素当年信任的眼神,想起自己的背叛,心中便如同刀割一般。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杨太岁双手合十,重新拿起木鱼,可敲击的节奏却杂乱无章,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沉稳。他口中不断念着佛号,试图用佛经来减轻心中的罪孽,可那愧疚之情却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已背离了佛法的教义,背离了朋友间的道义。
杨太岁的身体本就不好,当年因参与白衣案,心境大损,从金刚境跌至指玄境,如今更是虚弱不堪。他跪在佛前,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滴落在蒲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想起了吴素在白衣案中说过的话:“此剑抚平天下不平事,此剑无愧世间有愧人。” 那句话,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中,时刻提醒着他的罪孽。
当新帝派使者前往北凉吊唁时,杨太岁偷偷叫住了使者,塞给了他一封密信。信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句话:“告徐兄,杨某欠他的,终会还。” 他知道,这句话轻飘飘的,无法弥补他对徐骁和吴素造成的伤害,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是他对自己良心的最后慰藉。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偿还这份罪孽,但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 若是有一天,离阳与北凉真的刀兵相见,他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这份欠了多年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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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阳王朝的护道者柳蒿师,此刻正站在太安城的城门楼上。他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手中握着一杆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吴素的离世与他毫无关系,只是目光望向北凉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冷漠与不屑。
作为离阳皇室的护道者,柳蒿师的职责便是守护皇室的安全,铲除一切对皇室不利的人。当年京城白衣案,他是主要的执行者之一,亲手对吴素出过手。在他看来,吴素的存在威胁到了离阳的统治,她的离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为了离阳的稳定,是 “大义” 所在。他从未有过丝毫愧疚,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