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锁魂钉溯源

冰冷刺骨的溪水如同亿万根钢针,反复扎刺着早已麻木的皮肤。陈启蜷缩在溪涧浅滩一块勉强探出水面的、被水流打磨光滑的灰黑色大卵石后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扯动着肋骨的剧痛,肺部如同塞满了吸饱冰水的棉絮,沉重而刺痛。左臂彻底成了挂在身侧的沉重累赘,肩窝箭伤深处的箭头碎片如同滚烫的钉子反复搅动,断裂扭曲的食中二指肿胀青紫得发黑,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带来撕裂灵魂的痛楚,提醒着他强行驾驭发丘指力量的代价。

右臂沉重地搁在冰冷的石面上,手掌兀自残留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难以言喻的冰冷沉重感——仿佛刚刚托起过一座来自幽冥的小山。

那方来自幽冥的青铜符咒,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摊开的右掌中。

它吸饱了陈启掌心的温热鲜血,狰狞的星纹沟壑之间,暗红的血线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构成了一幅更加邪异深邃的微缩星图。黏稠的血液在冰冷的符咒表面缓慢凝聚、拉丝,闪烁着幽微的暗芒,带着刺鼻的铁锈腥甜和他身体里某种属于陈家血脉的独特气息。这血腥与金属冰寒混合的触感,如同最原初的契约烙印,深深地灼刻在他的记忆和皮肤上。

符咒紧贴掌心皮肤的细微纹路深处,一股冰冷沉凝、如同血脉深处涌泉般的奇异律动,正透过他的皮肉筋骨,一波波缓慢却坚定地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和几近冻僵的神经。这律动充满了洪荒的沧桑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意志,非但没有排斥怀内铜印那微弱却依旧滚烫的守护温热,反而如同两道来自不同源头的洪流,在陈启这具濒临崩溃的容器中极其缓慢地循环、对冲、融合……每一次循环都带来全身筋骨的抽搐和仿佛灵魂被强行撕裂又缝合的剧痛。但奇怪的是,剧痛之后,那彻骨的寒意和麻木感竟被强行压制了几分,一股极其微弱、仿佛源自生命核心的热流从心口艰难地渗向四肢百骸。

生死一线间的微妙平衡。

篝火是陈启在溪涧避风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倾倒燃烧的车厢残骸旁拾捡的几根半燃残木勉强点燃的。火焰在寒风中挣扎摇曳,散发着呛人的橡胶机油燃烧的恶臭和稀薄的暖意,照亮了身周一小圈嶙峋的湿冷山石和脚下冰冷的溪水。

火光跳动,将他佝偻蜷缩的身影扭曲拉长,如同石壁上挣扎的妖魔。

他忍着剧痛,仅能用冻得通红的右手,用一根折断的细树枝,沾着从符咒边缘刮下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血渍,艰难地在旁边一块相对平坦、浸过水的灰色页岩上勾画着。

颤抖的树枝沾着暗红的血,在冰冷的岩石表面艰难描摹。

首先,是符咒背面那个不久前才在血光中显现的、如同兽爪撕裂的细微凹痕轮廓——那如同祭祀刻在祭品骨头上的标记。

接着,他闭目凝神,强行压制着来自左臂的剧痛和符咒血脉律动带来的撕裂感,艰难地回忆、复现。

祖父陈远山被钉死在祭坛上那根恐怖冰血钉,钉帽顶端惊鸿一瞥的、兽爪状的复杂凸起纹路……

噗!

一滴温热的鲜血从他强行记忆时牵动断裂指骨伤口处再次渗出,滴落在粗糙的岩石表面,恰好落在刚刚画完的兽爪凹痕中心!血液如同活物,瞬间将灰暗的纹路染得刺目猩红!

陈启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眼前被鲜血浸润的印记!

记忆的闸门如同被这颗血珠强行冲垮!曾经模糊的钉帽细节瞬间无比清晰!那两个形状……其结构走向的细微弯折、末端象征爪尖锐利感的锋芒弧度,以及几处转折角度的特殊回旋……

**如同烙印和印章!**

**严丝合缝!!**

血珠沁润的凹痕与冰血钉钉帽顶端的兽爪凸纹,赫然是完美的阴阳镜像——一个代表凹陷的印痕,一个代表凸起的印记!

更让陈启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再次冻结的是!这两个看似诡异的兽爪符号,其核心的扭曲骨节纹路、和末端象征撕裂的尖刺造型——与他脑海中飞速闪过的另一幅刻骨铭心的图案产生了致命的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