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金婚。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岁月的河流,裹挟着历史的泥沙与个人的悲欢,不急不缓地流淌。当那震惊世界的蘑菇云在西北戈壁升腾而起,化作民族脊梁中最坚硬的钙质后,傅水恒的生命,仿佛也进入了一片更为宽阔、平缓的入海口。外部的惊涛骇浪逐渐远去,内心的风暴也因那一次酣畅淋漓的痛哭和其后漫长的沉淀,而最终归于深沉的宁静。

他不再需要通过与旧物的对峙来确认记忆,也不再需要通过倾听收音机里的每一个捷报来寻求安全感。他将那封存着过往的信件交给了未来,将国家的强盛与尊严安放在了心底最坚实的地方。现在,他的世界,很大一部分,缩小并聚焦在了这个有着老槐树的小院,以及那个与他相伴了近半个世纪的女人——他的妻子,秀兰身上。

他们的金婚纪念日,是在一个秋光潋滟、天高云淡的午后悄然来临的。没有刻意的张扬,没有儿孙满堂的喧闹(孩子们商量好了晚上再回来庆祝),甚至没有一句关于“金婚”的正式言语。仿佛这只是无数个平凡日子中的一个,却又因为沉淀了五十年的风霜雨雪,而显得格外厚重。

傅水恒起得比往常稍晚一些。窗外的阳光已经明晃晃地照了进来,带着秋日特有的干爽与温暖。他披衣下床,走到窗边,看到秀兰正在院子里,拿着那把用了多年的竹扫帚,一下一下,极其认真地清扫着昨夜被秋风吹落的槐树叶。她的背影有些佝偻,动作也不再利索,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银丝。但那种专注、那种对这个小院一草一木的珍视,却与五十年前,他们刚刚拥有这个简陋却属于自己的“家”时,一般无二。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心底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秀兰似乎有所感应,回过头,看见他站在窗口,便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嗔怪的笑容:“醒了?灶上温着粥,快趁热喝了吧。”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平淡得如同白开水,却浸润了生命最基本的滋味。

上午,傅水恒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或者听广播。他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看着秀兰忙进忙出。她先是侍弄了一下墙角那几盆有些凋零的菊花,然后又开始翻检着小筐箩里准备缝补的衣物。阳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那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像一张揉皱后又尽力抚平的宣纸,记录着岁月的笔触。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五十年前,那个同样是秋天,却充满了硝烟与不确定性的年代。

那是在一次反“扫荡”转移途中,他们的队伍暂时在一个小山村里休整。秀兰当时是村里的妇救会主任,才十八九岁,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眼睛里有着山泉水般的清澈和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为了掩护他们几个伤员,她冒着生命危险,带着他们躲进了村后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洞里阴冷潮湿,缺医少药,她就像不知疲倦似的,为他们清洗伤口,寻找食物,夜里就靠在洞口警惕地守着。

傅水恒当时腿部受了枪伤,发着高烧,意识模糊。他依稀记得,有一双温暖而粗糙的手,不时探试他额头的温度,用湿润的布巾轻轻擦拭他干裂的嘴唇。偶尔清醒时,他会看到洞口那个模糊却坚定的身影,在微弱的星光下,像一尊守护神。

后来,伤好了,队伍要开拔了。临走前那个晚上,月光很好,洒在村口的打谷场上。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连日操劳而消瘦、眼神却依旧明亮的姑娘,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感。有感激,有敬佩,或许,还有在残酷战争中悄然萌生的、一丝对温暖和依靠的渴望。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句笨拙的:“我……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秀兰低着头,脚碾着地上的土坷垃,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也保重。我……我等你回来。”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花前月下。一句“我等你回来”,在那个年代,承载着多么沉重的分量和不确定的未来。那可能就是最朴素、也最坚定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