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师爷反手扶住刘梦泉,示意他噤声,走到窗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无人,才关上窗户,回到桌边,声音细若蚊蝇:“东翁所虑,正是学生日夜忧心之事。
张逆…张行虽据保宁,然根基未固,四面皆敌,朝廷大军一旦压境,这南部首当其冲!我等…我等当初降他,实乃迫不得已!
县令大人殉国,我等若是不降,当时就做了刀下之鬼!可如今,这从贼的名声,怕是洗不掉了!”
刘梦泉脸色惨白:“正是如此!钱师爷,你说,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偷偷溜回顺庆府,向王巡抚请罪?
还是…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配合朝廷哨探,寻机拿下这南部县城,献城归顺?如此,或可将功折罪?”
钱师爷捻着山羊胡,眼中精光闪烁,沉吟半晌,缓缓摇头:“东翁,此二策,皆险!溜回去?
王巡抚生性严苛,又值用兵之际,我等从贼之身回去,十有八九是问罪下狱,甚至人头落地!献城?更不可行!
王自九那厮的两千悍卒就驻扎在城外,此人心狠手辣,警觉异常!城内乡勇巡防也被他把持大半。
我等手中无兵,贸然行事,无异于以卵击石,事若不成,我等身家性命立时化为齑粉!”
刘梦泉听得冷汗涔涔:“那…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坐以待毙?”
“非也!”钱师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东翁,学生倒有一计。我们何须行那玉石俱焚之举?只需…暗中行事,便有转圜余地!”
他凑近刘梦泉耳边,声音更低:“王子九部驻防图、粮草囤积点、乡勇轮换口令…还有那张行在南部推行新政的具体条款、
征粮数目、甚至…府衙派来的暗桩可能的活动规律…这些情报,对王巡抚而言,都是千金难买的军情要密!
我们只需将这些消息,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给朝廷哨探…便是大功一件!届时,我等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忠义之士!
待王巡抚大军收复保宁,我等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岂不比冒险献城或狼狈潜逃稳妥百倍?”
刘梦泉眼睛一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妙!妙计!还是师爷高明!如此,既不担太大风险,又能立下功劳!
好!就依师爷之计!只是…传递消息,务必万分小心!那张行的听风…”
钱师爷自信一笑:“东翁放心!学生自有稳妥渠道,绝不让那听风嗅到一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