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踏着满地碎月,在竹林深处穿行。
沈清寒靠在萧逐月胸前,能感觉到他后背传来的闷痛——方才那记重掌显然伤得不轻。她悄悄调整了坐姿,尽量减轻他的负担,指尖却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偶尔漏下的月光,能照见前方丈许的路。
“他们为何要赶尽杀绝?”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竹林里显得格外清晰。血影门图财,青城派为名,可那些黑衣死士的招式里藏着的狠戾,却像是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萧逐月勒了勒缰绳,让马速再慢些。后背的钝痛一阵阵袭来,他却只是淡淡道:“能让黑白两道、死士刺客同时出手,背后定然有人在推波助澜。”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许与山河绘卷有关,或许……与我山庄的血案有关。”
沈清寒沉默了。三个月来,她追查绘卷下落,见过太多虚伪面孔;而萧逐月背负的血海深仇,更让他对人心险恶有着切肤之痛。这江湖,远比她初下山时想象的更浑浊。
“前面有火光。”萧逐月忽然低喝一声,同时按住了沈清寒的肩,示意她伏低身子。
果然,穿过一片浓密的竹丛,前方数十步外竟有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庙檐下挂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在风里摇摇晃晃,隐约能看见庙门口拴着两匹瘦马。
“不像追兵。”沈清寒眯起眼,“看马的样子,倒像是寻常行商或游方僧人。”
萧逐月却没放松警惕:“越是寻常,越要当心。”他翻身下马,将流风剑握在手中,“你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沈清寒却按住他的手腕,碎影剑已然出鞘:“要去一起去。”她肩头的伤还在渗血,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分什么彼此。”
萧逐月看着她眼底的执拗,终究没再反驳,只是将自己的水囊递过去:“先喝点水。”
两人放轻脚步,借着竹林的掩护慢慢靠近山神庙。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夹杂着几句模糊的对话。
“……那‘风云双剑’的名头,怕是要响彻江湖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
“师父,您说他们真能躲过这一劫?”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问道,带着几分担忧。
“不好说啊……”苍老的声音顿了顿,“黑白两道联手,背后又有那股势力撑腰,这对年轻人,难啊……”
沈清寒与萧逐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风云双剑”?说的竟是他们?
正欲再听,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僧袍的小和尚端着药碗走出来,抬头看见两人,吓得“呀”一声,药碗“哐当”落地,滚烫的药汁溅在脚面上,他却只顾着后退,指着他们语无伦次:“你……你们是……”
庙内的老和尚闻声而出,只见他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僧袍,手里拄着一根竹杖,目光落在两人的剑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两位施主,深夜至此,可是要借宿?”
萧逐月握紧流风剑:“大师认得我们?”
老和尚合十行礼,叹了口气:“江湖上都在传,烟雨阁的碎影剑与逐月山庄的流风剑,双剑合璧能化风云。老衲虽久居山林,却也听闻了一二。”他看了眼沈清寒渗血的肩头,又瞥了眼萧逐月紧绷的后背,“两位施主似是带伤在身,庙虽破败,却能遮风挡雨,若不嫌弃,便进来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