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慈宁宫庭院内的青石板上。晚宴的喧嚣早已散去,只余下夏虫的唧鸣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草木清香。齐珩与林清玥并未即刻安寝,而是并肩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儿女皆已成才,孙辈绕膝,江山稳固,他们的人生似乎已臻圆满,再无遗憾。
林清玥靠在齐珩肩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却翻涌着埋藏了近三十年的秘密。这个秘密,如同月亮的背面,始终是她与齐珩之间唯一、却也最深沉的一道无形隔阂。如今,尘埃落定,岁月静好,她忽然觉得,是时候将那月亮的背面,也坦露给这个与她携手一生、给予她无限信任与爱重的男人了。
“夫君,”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有一件事,瞒了你很多年。”
齐珩微微侧头,借着月光看她,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哦?我的云裳,还有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 他习惯性地用了旧称,语气亲昵。
林清玥坐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迎上齐珩的视线,缓缓摇头:“不,珩郎,我……不是苏云裳。”
齐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带着些许疑惑:“夫人何出此言?你自然是朕的云裳。”
“我的身体,是苏云裳的。”林清玥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但里面的灵魂,早已不是那个痴恋夫君、最终在冷宫中郁郁而终的苏云裳了。”她看到齐珩的瞳孔骤然收缩,继续道,“我来自一个你无法想象的时代,距离现在,或许千年之久。那个时代,被称为公元21世纪。我本来的名字,叫做——林、清、玥。”
“林……清玥……”齐珩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微蹙,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与茫然。那个他曾经宠爱、又因其痴恋他人而恼怒、最终在他决定清算慕容家时已被冷落多年的苏云裳……原来,早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吗?
林清玥看着他眼中的震动,心中亦是酸涩,却并未停止:“所以,我最初建立的产业,取名为‘清玥阁’,后来规模扩大,涉及海外贸易,便有了‘澜玥阁’。‘清玥’,是我之名,亦是我对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故乡,唯一的念想。”
她开始讲述,讲述那个光怪陆离的21世纪。她描述着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都市,描述着日行千里的飞机、铁轨上呼啸的火车、海中航行的钢铁巨轮,描述着相隔万里却能瞬间通话、见面的“手机”与“网络”,描述着知识爆炸、信息流通的便捷,描述着那个时代相对平等的观念、发达的医学、奇妙的科技……
她提到了“工业革命”,提到了机器生产、标准化作业、流水线,解释了她为何能轻易提出那些改进工艺、提升效率的方法;她提到了基础教育的重要性,解释了她为何执着于让身边人识字、学算,甚至暗中推动女学;她提到了细菌、病毒与公共卫生,解释了她应对瘟疫时为何强调隔离与消毒;她甚至提到了民主、法治等概念,虽然深知于此时代过于惊世骇俗,只是模糊带过,用以解释她待人接物为何常怀“平等”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