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坂津的守将接到郭嘉那道“放曹军偏师渡河”的密令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反复核对了印信和暗号,确认无误后,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忧虑。
“军师此令……究竟是何深意?”副将看着黄河对岸那支耀武扬威的曹军骑兵,手心冒汗,“纵虎归山已是不该,这……这简直是引狼入室啊!”
守将沉吟良久,终究一咬牙:“郭军师神机妙算,非我等所能揣度。既是军令,执行便是!传令下去,各部佯作不敌,稍作抵抗后即放弃渡口,向后撤退十里!记住,是‘佯败’,别真让人把咱们一锅端了!”
于是,在这位守将“精湛”的表演下,蒲坂津的防守“意外”地出现了漏洞。那支两千人的曹军虎豹骑偏师,几乎没费多大劲,便成功地强渡黄河,踏上了西岸的土地。为首的骑督(曹军低级军官)得意洋洋,一边派人回报曹仁“攻克蒲坂津”的“捷报”,一边迫不及待地纵兵深入,试图扩大战果,攫取更大的功劳。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踏上的,是一片即将被烈焰与鲜血吞噬的土地。
——
并州,太原郡。
戏志才强撑着病体,坐镇中枢。他的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咳嗽时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但眼神却依旧锐利,高效地处理着各方汇集来的海量信息。侯吉像个幽魂一样在他身边打转,手里捧着厚厚的账本,哭丧着脸:
“戏先生!您可得给评评理啊!主公在西边拼命,郭军在东边用计,这花钱如流水,小人这账房都快成破筛子了!您看,这是购买药材的支出,光是给那个墨家女用的百年老参就这个数!还有犒军的酒肉、抚恤的银钱、打造箭簇的铁料、雇佣民夫的费用……这……这库房都快见底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军饷,咱们都得喝西北风了!”
戏志才被他吵得头疼,揉着额角,虚弱地道:“侯主簿……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钱财乃身外之物……咳……咳……待主公平定四方,何愁……何愁没有……”
“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侯吉急得跺脚,“您是不知道,下面各郡县已经叫苦连天了!河东郡被曹仁那杀才祸害得不轻,春耕都耽误了!上党、雁门刚经过大战,民生凋敝!并州底子薄,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戏志才沉默了片刻,侯吉虽然抠门啰嗦,但说的确是实情。战争不仅是军事上的较量,更是国力、财力的比拼。并州新定,根基尚浅,连续应对袁绍、曹操的东西夹击,已是极限透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侯主簿,你所言有理。传我命令——”
“第一,并州全境,即日起实行‘平准均输’之策。由官府出面,平价收购大户囤积之粮草、布匹、铁器等军需物资,统一调配,优先供应前线及受兵灾郡县。敢有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严惩不贷!”
“第二,发布‘劝农令’,鼓励流民返乡,恢复生产。凡返乡者,借予粮种农具,减免今岁田租。军中伤退之士卒,优先分予荒田,以为安置。”
“第三,加征……加征‘战时特别税’。”戏志才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对象为并州境内所有商户、工坊,按其规模资产分级课税。同时,发行‘军功债券’,许以利息,向民间借贷,以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