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萧景琰的高热非但没有减退,反而如同失控的野火,越烧越旺!体温烫得吓人,覆盖额头的冰巾几乎瞬间就被蒸干。他开始陷入更深层的昏迷与谵妄!
“火……敕勒川的火……烧!烧光!咳咳……!” 他无意识地呓语,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仿佛要抓住那焚尽草原的烈焰。
“……云州……百姓……屠……不!不!” 声音陡然变得尖锐痛苦,身体剧烈地抽搐,仿佛看到了那血海滔天的炼狱景象。
“……颉利……颉利!朕要……亲手……斩你!” 即使在昏迷中,那刻骨的恨意与不屈的意志,依旧如同烙印般清晰!
“……父皇……母后……儿臣……好累……” 呓语声又陡然变得微弱、迷茫,带着一丝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脆弱与疲惫。
汗水如同小溪般浸透了他单薄的中衣,又被高热迅速蒸干,留下片片盐霜。皮肤上,那些被盐水擦拭过的地方,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若隐若现,带着不祥的气息。
王天佑的脸色越来越白,搭脉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脉象愈发紊乱,邪毒在盐水的刺激下,似乎并未被完全压制,反而变得更加暴戾,在血脉中疯狂冲撞!他再次施针,针尖刺入几处固本培元的大穴,银针尾部竟微微颤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
“邪毒盘踞心脉……反噬加剧……” 王天佑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
就在这时!
“噗——!!!”
又是一大口粘稠的黑血,毫无征兆地从萧景琰口中狂喷而出!这次的血,颜色更深,近乎墨汁,带着浓烈的腥臭!鲜血溅落在素白的软榻和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陛下——!” 赵冲目眦欲裂,几乎要冲上去。
王天佑猛地抬手制止他,眼中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断!他死死盯着那滩污血,又猛地看向萧景琰皮肤上那些若隐若现的暗红纹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盐!高浓度的盐!既然外敷似乎能引起邪毒异动,那内服呢?!以毒攻毒!用更猛烈的盐分环境,从内部去冲击、破坏那邪毒赖以生存的根基!此法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五脏俱焚!但……眼下陛下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已无退路!
“取盐来!上好的青盐!碾成最细的粉末!快!” 王天佑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再取烈酒!最烈的烧刀子!快!”
“老神仙!您这是……” 周振武惊骇莫名。
“来不及解释了!快!” 王天佑几乎是吼出来的。
很快,一小碟细如粉尘的雪白青盐,和一坛散发着浓烈酒气的烧刀子被取来。
王天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舀起一小勺盐粉,小心翼翼地倒入半碗烈酒之中。盐粉遇酒即溶。他端起碗,走到软榻前,看着萧景琰那因痛苦而扭曲、因高热而通红的年轻脸庞。
“陛下……老臣……得罪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悲悯,随即化为玉石俱焚的决绝。他示意赵冲和周振武死死按住萧景琰挣扎的身体,自己则捏开萧景琰的牙关,将那碗混合着高浓度盐分的烈酒,强行灌了进去!
“呃……咳咳咳……呕——!”
辛辣刺鼻的烈酒混合着齁咸的盐分涌入喉咙,瞬间引发了萧景琰身体最剧烈的反抗!他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弹动起来,被按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剧烈的咳嗽和干呕声几乎要将肺腑撕裂!更多的黑血混杂着酒液被咳出!
帐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简直是饮鸩止渴!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就在众人以为这疯狂之举即将失败、甚至可能加速帝王陨落之时——
萧景琰那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