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气泡线在船头前方三丈处戛然而止,水波恢复平静。陈墨蹲下,指尖抹过甲板边缘的铜刺,温度比刚才高出半分。他直起身,对柳如烟说:“热源撤了,但不是退,是收。”
柳如烟松开琵琶弦,水下的震动已消失。她点头:“他们在等我们回基地。”
陈墨望向巢湖方向,夜风推着船队向前,三十艘船影在水面拉成长线。他取出腰牌,掀开夹层,抽出一张火漆封的竹令,捏碎。令片落入江中,顺流而下。
“赤羽令发了?”慕容雪从后舱走来,连弩挂在肩头,未上弦。
“发了。”陈墨收起腰牌,“巢湖闭闸,火炮预热,弩机装麻沸散弹。三皇子既然能摸到船队动向,基地坐标未必还藏着。”
慕容雪转身就走:“我传令。”
船队加速驶出窄段,帆角全张,风推船尾。陈墨站在舱顶,盯着对岸芦苇荡。那里没有火光,也没有人影,但他知道,有人在看。
巢湖基地,浮桥入口已在半刻钟前关闭。铁链沉入水底,两端锚定在湖心岩桩上。岸上三座箭楼灯火全熄,只有指挥舱顶的铜铃随风轻晃。舱内,完颜玉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三支鹰笛,长短不一。他手指抚过笛身,没吹。
楚红袖设计的警戒系统早已运转。湖底埋着十二组竹哨,连着浮标,一旦有船靠近,水流扰动哨管,舱内铜盘上的陶珠就会滚动,指向来向。但现在,铜盘静止。
完颜玉拿起最短的鹰笛,贴唇,吹出一声低鸣。
三只金翅雕从后山林中腾空而起,翅膀划破夜色,直冲云层。它们飞至百丈高,开始盘旋。完颜玉闭眼,手指在笛孔间滑动,发出断续音节。雕群收拢翅膀,俯冲而下,掠过芦苇荡边缘。
湖面二十丈外,二十艘小艇贴着草丛移动。船身裹着油布,无声滑行。每艇五人,黑衣,短刃,肩扛竹梯。领头者抬头,望向基地轮廓,右手举起,示意减速。
完颜玉睁眼,抓起竹笔,在沙盘上画出三道弧线,标注距离与方向。他起身,推开舱门。
“东侧十八艇,西侧两艇,主攻路线在芦苇稀疏带。”他走到火炮阵列前,“人还没靠岸,但已经来了。”
慕容雪站在炮台旁,手按在模块化火炮的卡榫上。这炮由七段青铜管拼接,可拆可合,平时藏在地下工事里。她下令:“分段装药,不点引信。第一段对准芦苇带,第二段偏左五度,第三段压右。”
炮手拧开炮管接口,填入火药包,再塞进空铁球。这是震爆弹,炸不开船,但声浪能撕裂耳膜。
“火把全灭。”慕容雪说,“不开灯,不喊话。等他们进到五十步内。”
小艇继续推进。领头者挥手,队伍散开,呈扇形逼近浮桥。一人从舱底取出钩索,缠在腕上,准备抛射。
完颜玉再次吹笛。金翅雕俯冲至距水面十丈,爪中抛下三枚微型弹。弹壳破裂,磷粉洒落,在黑暗中划出三道白线,精准标出敌船位置。
慕容雪看见白光,抬手一挥。
“放!”
第一段火炮轰然炸响,声浪如墙推出,震得湖水翻腾。芦苇成片倒伏,小艇剧烈晃动。两名密探被声波掀翻落水,挣扎着往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