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的影子投在灰壤上时,陈默闻到了铁锈与腐烂混合的气息。那影子边缘的锁链纹路正在缓缓蠕动,像无数条首尾相接的蛇,每片鳞甲上都映着被扭曲的名字——有的是光脉名字被硬生生剜去一半,有的是影脉名字被灌进银白的光浆,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双生名,光与影的字迹互相绞杀,在影子上渗出暗红色的液珠。
“囚名狱的结界在吸收名字的痛苦。”零的金属靴碾过颗滚动的名字碎片,碎片发出细微的呜咽,“这些影子不是投影,是结界的‘消化壁’。”他的光刃在影子边缘划了道弧线,银白的光痕接触到影子,竟像投入沸水的冰块般迅速消融,“硬度是界域屏障的三倍。”
陈默蹲下身,指尖触碰影子表面渗出的液珠。那液珠带着灼人的温度,在他掌心凝成个破碎的“诺”字——这是名织城影脉的一个姓氏,他在档案馆的旧名册上见过,记载里是位擅长编织“记忆网”的老织者。可此刻掌心的“诺”字被拦腰截断,断口处嵌着半片银白的光木碎片,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是被强行缝合的名字。”守关人捂着胸口走来,她刚用机器抵挡了追名藤的新一轮冲击,影木贴片下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逆名者在做‘名根嫁接’,把光脉名字劈成影脉的形状,再用蚀名液粘合,让它们成为囚名狱的养料。”她调出光屏,上面显示着结界的能量流动图,那些暗红液珠正顺着锁链纹路,缓缓汇入孤星底部的阴影里,“那里是结界的核心,也是入口。”
陈默站起身时,掌心的“诺”字突然亮起微光。他手背上的星图随之波动,通往孤星的路线终点,红光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他突然想起明玥消失前的话,那些未完成的名字,或许就藏在这些光点里。
“追名藤要来了。”零的光学镜头转向身后,灰壤尽头的暗紫色浪潮正在加速逼近,最前端的根须已经开出黑色的花,花瓣边缘的锯齿闪着寒光,“必须在它们合围前进入结界。”他突然将光刃插入影子,银白的光顺着刃身注入结界,影子表面的锁链纹路剧烈震颤,竟裂开道不足半尺的缝隙,“只能勉强容一人通过。”
守关人突然将机器推向陈默:“你先进去。”她从机器里抽出卷暗紫色的影木线,线的末端缠着颗小小的光晶石,“这是‘影光引’,能在结界里定位未完成的名字。我的名根还能支撑片刻,零会帮我挡住追名藤。”
陈默刚要拒绝,就被零按住肩膀。金属手掌传来熟悉的温度,光带顺着接触点流入他体内,修补着刚才共鸣时消耗的名根之力:“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入口,你的任务是找到囚名狱的钥匙。”光刃在影子缝隙里搅动,缝隙扩大到能容纳两人并行,“记住林夏的话,双生名真正合一之时,需要异名界的孤星亮起。”
追名藤的尖啸声已经刺破空气,最前端的黑色花朵炸开,喷出暗紫色的粉末,粉末落在双色花径上,那些盛开的花朵瞬间枯萎。陈默看了眼迅速逼近的暗紫色浪潮,又看了眼零和守关人决绝的眼神,握紧光木牌转身钻进缝隙。
穿过结界的瞬间,所有声音都被隔绝了。
陈默发现自己站在条倒悬的甬道里,头顶是灰壤般的暗灰色“地面”,无数锁链从“地面”垂落,锁链上挂着半透明的人影——他们都保持着挣扎的姿态,光脉人影的皮肤下流淌着暗紫色的光,影脉人影的瞳孔里燃烧着银白的火焰,最中间的双生名人影被锁链贯穿胸膛,光与影的名根在伤口处互相撕咬,发出无声的嘶吼。
“是被囚禁的名字具象化。”守关人的声音从影光引里传来,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影光引会指引你找到最强大的未完成名字,那是打开囚名狱核心的钥匙。”暗紫色的影木线突然绷紧,指向甬道深处,“往那边走,那里的名根波动最强烈。”
陈默顺着影木线的指引前行,靴底踩在虚空里,却有种踏在棉花上的柔软触感。他注意到那些垂落的锁链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与逆名者的“逆”字有着相同的结构,只是每个笔画都缠绕着光与影的细丝,像强行拧在一起的两股绳。
“呜——”
声细微的呜咽突然从左侧传来。陈默转头,看见条较细的锁链上挂着个小女孩的人影,她穿着光脉的银白长裙,裙摆却缀着影脉的暗紫流苏,显然是位双生名者。女孩的胸口插着半块光木牌,牌上的“萤”字只剩下宝盖头,另一半不知去向,而她的双手正死死抓着锁链,指缝间渗出金色的光粒,那些光粒落在锁链上,竟腐蚀出细小的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