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身份,只要一句话,就可以立刻将那名执事拿下,再给凌云溪换上最好的丹炉。
但他没有。
他在等。
他想看看,这个给了他巨大惊喜,让他不惜失态的少女,面对这种几乎是绝境的刁难,会如何应对。
一个真正的丹道宗师,不仅要有超凡的技艺,更要有一颗不为外物所动的,坚如磐石的道心。
风波的中心,凌云溪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去看那个丹炉,也没有理会那名执事,更没有在意周围山呼海啸般的议论与嘲讽。
她只是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将那三株赤鳞草,一株一株地,仔细地捡了起来,轻轻拂去上面沾染的灰尘。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那名执事看着她的动作,眼中的讥讽更浓了:“凌小姐,别费劲了。就算药材是好的,给你这么个炉子,你也……”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凌云溪,抬起了头。
那顶斗笠的薄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纱幔之后,一双眼睛,平静地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万年不化的寒潭,又明亮得像九天之上的星辰。当它注视着你的时候,你感觉自己不是在被一个人看着,而是在被一片苍穹,一片宇宙,冷漠地审视着。
执事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凌云溪站起身。
她依旧没有去看那个破烂的丹炉。
她一手托着那三株赤鳞草,另一只手,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对着那个代表着她全部希望,也是她全部绝望的丹炉,轻轻地,挥了挥手。
那姿态,随意得就像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做完这个动作,她便转过身,走回了自己空无一物的炼制台前,仿佛那个被无数人议论的破烂丹炉,从始至终,都不存在于她的世界里。
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放弃了?这是要直接放弃了吗?”
“应该是吧……不然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凭空变出一个丹炉来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要以弃权告终时,那个始终安静站立的少女,缓缓地,将托着赤鳞草的左手,平举到了胸前。
然后,她抬起了右手。
在数万人困惑、不解、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她将右手,慢慢地,覆盖在了左手掌心的那三株赤鳞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