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大长老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这番话里的逻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挣扎。他想为这个家族的继承人辩护,可这番说辞,听起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说得好。”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是三长老。
他端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用杯盖不紧不慢地撇着根本不存在的浮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天宇这番话,真是……振聋发聩啊。”他咂了咂嘴,发出一声轻响,“老夫听了,都忍不住要为你的深明大gyi,鼓掌叫好。”
这阴阳怪气的调子,让萧天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三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三长老终于抬起了眼,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只是在想,按照天宇你的逻辑,我们萧家以后做生意、看人才,都得用上这套标准。”
他放下茶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比如说,看到一块蒙尘的璞玉,我们不必去想它里面有没有可能藏着帝王绿,只要看到它外面沾了泥,就得立刻断定它是块破石头,还得狠狠地踩上一脚,以彰显我萧家‘慧眼识珠’,不与泥石为伍,对吧?”
“你……”萧天宇被噎得说不出话。
三长老却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再比如说,一个弟子修行遇到了瓶颈,卡在某个关口几年都无法突破。那我们也不用管他心性如何、根基是否扎实,直接判定他是个废物,逐出家门。万一他哪天顿悟了,一飞冲天了,那也是他运气好,与我们无关。毕竟,我们萧家只招揽‘当下’的天才,从不投资‘未来’的可能。天宇,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这一连串的反问,如同一记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萧天宇的脸上。
他所谓的“为了家族”,在三长老这番刻薄的引申下,变成了一种短视、愚蠢、毫无远见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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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天宇涨红了脸,急于辩解,“凌云溪的情况不一样!她是灵脉尽毁,是根基彻底被废!这和遇到瓶颈完全是两码事!谁能想到一个死人还能从坟墓里爬出来?”
“说得好!”三长老猛地一拍大腿,声音不大,却吓了众人一跳,“问题就在这儿!‘谁能想到’?”
他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萧天宇,脸上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厉。
“你萧天宇想不到,我们这些老家伙想不到,可偏偏事情就发生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天外有天,说明凡事皆有变数!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考虑问题,看的不是眼前的‘是’与‘否’,而是身后的‘得’与‘失’,是未来的‘万一’与‘可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凌云溪永世沉沦,真是个扶不起的废物。一份婚约,对我们萧家而言,损失了什么?不过是让你晚几年再娶罢了!可一旦有万一,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赌赢了,得到的又是什么?是一个丹道宗师的人情,是一个家族未来百年的兴盛!”
“用一份无伤大雅的颜面,去赌一个家族的未来。这笔账,连街边卖烧饼的都算得明白。可你,我萧家的麒麟儿,未来的家主,却给算砸了!”
三长老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刺穿着萧天宇最后的防线。
他那套建立在“天才尊严”之上的逻辑,被驳斥得体无完肤。
周围的长老们,原先还有些犹豫的,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只剩下失望。那是一种看着一块好钢,却发现其内部早已锈蚀的惋惜与无力。
萧天宇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