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te-22的寂静是死亡般的。应急红灯像凝固的血滴,涂抹在扭曲的金属、焦黑的墙壁和空荡的收容室拱顶上。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熔融金属和某种更难以名状的、仿佛被高维能量灼烧过的气味。伊恩·英尼斯博士坐在冰冷的、布满裂缝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控制台基座,目光空洞地望着那片曾经囚禁着一颗恒星、如今只剩虚无的空洞。
阿娜斯塔西娅……沃森……马尔科姆……“堡垒”和他的队员们……一张张面孔在他疲惫不堪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阿娜斯塔西娅握住拉杆、在信息风暴中消散前那最后的微笑上。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胜利”,此刻品尝起来,只剩下无尽的苦涩和虚无。
“回家”。
索恩博士传来的那个词,像一枚冰冷的针,刺入他麻木的神经。不是攻击,不是毁灭,而是……“回家”?这比纯粹的恶意更令人困惑,更令人不安。
破损的耳机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然后是莱兰特使沉重而疲惫的声音,似乎来自一个临时建立的、极不稳定的通讯链路:“英尼斯博士……Site-22情况报告。”
伊恩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清了清嗓子,才勉强挤出几个字:“SCP-037……已无效化。地底网络……暂时沉寂。看守者……消失。伤亡……惨重。”
通讯另一端是长久的沉默,仿佛连O5议会也在消化这惨痛的代价。
“我们监测到了能量奇点的生成和消散。也……监测到了那个新信号。”莱兰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回家’。议会正在紧急分析所有数据。英尼斯博士,你是现场最高指挥官,也是唯一亲历整个过程的高级研究员。你的判断至关重要。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伊恩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收容室,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那个悬停在木星轨道之外的巨大存在。“我们面对的不是入侵者,莱兰特使。至少……不完全是。”他声音沙哑,“SCP-037是钥匙,地底网络是锁,而它们……那个‘朝圣者’……可能是……锁真正的主人。或者,是另一个被锁在门外的……家人。”
这个推测大胆而惊悚。如果地球内部沉睡的系统并非地球原生,而是某个远古星际文明留下的遗产或监狱,那么SCP-037的到来,以及现在这个“朝圣者”的回归,就可能是一场跨越了亿万光年与漫长时光的……归途或劫狱。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无意中介入了一场我们无法理解的……星际事务?”莱兰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更糟。”伊恩涩声道,“我们可能……触动了某个我们根本不知道其存在的……宇宙平衡机制。SCP-037也许不是意外来到地球,它是被‘设计’来到这里的。而我们,基金会,成了这个‘设计’的一部分,扮演了……看门人,或者……刽子手的角色。”
就在这时,整个Site-22,不,是整个地球,似乎都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地质活动,而是一种更宏观的、仿佛星球本身被置于某个巨大天平上的微妙失衡感。
伊恩的个人终端,以及主控室内所有尚能工作的屏幕,突然被强制切入了一个信号。不是“看守者”那种充满恶意的扭曲符号,而是一片深邃、宁静的星空背景。星空中,浮现出由柔和光芒构成的、复杂而优美的几何图形,它们缓慢旋转、变化,伴随着一段直接传入意识层面的、非语言的信息流。
没有声音,没有文字,但伊恩,以及全球所有连接着特定网络或具有一定灵敏感知能力的人,都在同一时刻,“理解”了这段信息的内容:
“致新生的守护者:”
“漫长的放逐已然结束。‘摇篮’的屏障因你们的成长与干预而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