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船靠岸时,苍梧镇的炊烟刚升起。沈砚扶着石老头踏上熟悉的青石板路,脚边的露水沾湿了裤脚,带着草木的清香——那是不同于碎月海腥味的、属于人间的味道。
镇上的气氛比他们离开时缓和了许多。虽然还有人在议论岁月的异象,但李大夫家的丧事已经办完,粮铺老板重新摆上了雪白的米,铁匠铺的锤子声也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只是人们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淡青纹路,仍在提醒着那场未散的危机。
“阿砚?你回来了!”卖花糕的阿婆看到他,惊讶地张大了嘴,“你祖母……”
沈砚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来接她回家。”
他在镇外的山坡上找了块向阳的地,亲手为祖母立了块木碑。没有刻字,只在碑前摆了束从山里采的野菊,和半块她生前最爱吃的花糕。
“祖母,”他蹲在碑前,轻声说,“月碎的事,我知道些了。您放心,我会修好它的。”风拂过山坡,吹起他的衣角,像是祖母在回应。
怀里的月骨微微发烫,左耳的骨耳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他“听”到祖母的骨头在泥土里轻声叹息,那是释然的声音。
石老头在镇上找了处闲置的老屋住下,守月人剩下的族人也陆续赶来,在镇外搭起了临时的棚屋。他们带来了碎月海的消息,说骨岛崩塌后,那些被月毒侵蚀的骨头渐渐恢复了原色,连海水都清了些。
“但这只是开始。”石老头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手里摩挲着那半截断骨刀,“蚀骨教的根基在陆地上,尤其是月葬渊那边,听说他们的老巢就在那里。”
沈砚正在院子里练习接骨术。他面前摆着块从断月道带回来的、布满裂痕的骨头,指尖凝聚着微弱的银光,试图将裂缝缝合。在骨耳的帮助下,他能清晰地“看”到骨头内部的纹路,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但指尖的银光总是不稳定,刚缝合一处,另一处又裂开了。
“别急。”苏晚端着药碗走过来,碗里是用守月人带来的草药熬的,能稳定体内的月力,“接骨术讲究‘顺骨势’,就像水流顺着河道走,你得让银线跟着骨头的纹路走,而不是强行把它们捏在一起。”
沈砚点点头,调整呼吸,再次凝聚银光。这一次,他不再执着于“缝”,而是让银线像水一样渗入骨头的裂痕,顺着纹路缓缓流动。奇迹发生了——那些裂痕竟在银线的包裹下,自己慢慢靠拢、愈合,最后只留下一道浅淡的印记。
“成了!”沈砚惊喜地喊道。
“这才是接人骨的入门功夫。”苏晚笑了,“等你能让这骨头自己长出新的纹路,就算过关了。”她放下药碗,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我托骨相师的同门查了,月葬渊在苍梧山的深处,那里是月碎时砸出的深坑,里面藏着最多的月骨碎片,也是蚀骨教收集月毒的主要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