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郡的第一场雪落得悄无声息,像撒了把碎糖,轻轻盖在月骨花的枝叶上。
沈砚披着件厚棉袍,蹲在院角给花苗裹草绳。草绳上缠着银线,是苏晚用相术浸过的,据说能挡住寒气,让花根在雪底下也能透着暖。
“守月人说,北方的月骨花到了冬天会结霜,花瓣像冻住的月光。”他回头时,见苏晚正往窗台上摆骨制的暖手炉,炉身上刻着缠枝的月骨花纹,“孟铁衣铸的这炉子真顶用,昨夜灌了次热水,到现在还温着。”
苏晚笑着往炉里添了把月骨花的干花,烟气袅袅升起,带着清冽的香。“他信里说,骨烬城的雪更大,孩子们正用雪堆接骨鱼,说鱼肚子里要埋上月骨花糖才灵。”
她指了指案上的骨札,最新的骨片上画着个雪人,头顶插着支骨哨,“你看这雪人,鼻子是用月髓骨做的,定是孟铁衣画的。”
沈砚凑过去看,骨片边缘还沾着点雪粒,像是刚从北方传来的。
他想起三年前在断骨原,雪是带着冰碴的,砸在脸上生疼;如今的雪落在手心里,竟能慢慢化成水,带着点月骨花的甜。
午后,巷子里的孩子们吵吵嚷嚷的,踩着雪往老槐树下跑。
沈砚和苏晚跟着出去看,见孩子们正围着个雪人,雪人怀里抱着捆干月骨花,脖子上挂着串骨铃,风一吹,叮当作响。
“是张秀才家的小女儿领头堆的。”苏晚指着那个梳着新嫁娘发髻的姑娘,她正教孩子们往雪人身上插月骨花,“她说这叫‘守岁雪神’,能护着来年的花苗长得壮。”
姑娘看见沈砚,笑着递来块雪团:“沈大哥你看,这雪团里裹了月骨花籽,开春埋在土里,说不定能长出会发光的花。”雪团在她手里冒着白气,果然有粒玉色的籽嵌在中间,像颗小小的月亮。
沈砚接过雪团时,指尖的月髓骨微微发烫。他想起当年在月葬渊,圣师骨的碎片也是这样,在寒夜里透着暖,像是在说“接骨人从不怕冷”。如今这暖意顺着雪团传到心里,竟比暖手炉还让人踏实。
傍晚时,孟铁衣裹着身风雪闯进了院门。
他肩上扛着个大木箱,胡子上结着冰碴,看见院里的月骨花就嚷嚷:“可算没迟到!这是骨烬城新铸的‘暖骨牌’,用月髓骨混了暖阳石,揣在怀里能护着老人的骨脉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