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恒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几分疑惑。
“积极操练护军,不是好事么?”他翻过一页奏折,声音带着深夜的微哑。
“京城护军散漫久了,是该好好整饬。裴御史觉得哪里不对劲?”
裴然摇了摇头,随后焦急的解释:“陛下,护军都尉杨显操练得‘太积极’了。往日他点卯都常迟到,如今却天不亮便到校场,亲自主持演练,甚至加练到深夜,营里的鼓声能传到三条街外。”
白洛恒笔尖微顿,抬眼看向裴然:“这不是挺好?”
“可他与那楚洪过从甚密。”
裴然的声音沉了下去:“陛下继位之后,为表以仁德治天下,并未对前皇室人员大开杀戒,仅仅是贬去他们的亲王之位。楚洪虽被贬为郡王,可不管怎么说,他仍旧是前皇室人员,而且杨显当年能坐稳护军都尉之位,全靠楚平帝提拔。如今他这般‘积极’,臣怕不是为了整饬军纪,而是想借着操练,把护军牢牢攥在手里,替楚洪积蓄力量。”
“他与楚洪亲近?”白洛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指尖在奏折上划过杨显的名字。
“朕倒是未曾听闻。”
裴然躬身道:“陛下,楚洪曾经在京城之时,常以‘故交’之名邀杨显赴宴,虽无实据,却也人尽皆知。杨显能坐稳护军都尉之位,楚洪在楚平帝面前的几句‘美言’,功不可没。”
他顿了顿,语气更添几分忧色:“更令人忧心的是,臣今日午后收到沂州刺史密报——楚洪虽被贬至沂州,却并未闭门思过,反而频频与沂州都督马成相见,两人常于深夜在郡王府密谈,府外更是戒备森严,连沂州刺史派去的人都难以靠近。”
“马成……”白洛恒眉头皱得更紧。
沂州都督马成,是楚廷旧将,手握三万边军,向来对楚皇室忠心耿耿,自己继位之后,本想着清理这些楚廷旧臣,特别是领军驻防的这些将军,可如今自己先要从稳定内部开始,才能从外部动刀,楚洪与他勾结,绝非小事。
“沂州毗邻建安,若马成的边军与杨显的护军里应外合……”
裴然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凶险,已不言而喻。
殿内的烛火忽然“噼啪”一声爆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如同此刻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