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烛火燃到尽头,最后一点火星“噼啪”一声熄灭,窗纸已透出朦胧的天光。
白洛恒伏在案上,手臂下压着未批完的奏折,他一夜未眠,耳边总萦绕着长恒宫若有似无的哭声,可直到晨光爬上,也未曾等来那道最不愿听见的通报。
“陛下,该早朝了。”
内侍轻手轻脚地进来,见他鬓发凌乱,眼下青黑如墨,忍不住低声劝道:“要不传旨免了早朝?您歇歇吧。”
白洛恒直起身,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案上堆积的奏折,其中最上面一本,正是南疆急报,康国于七日前劫掠了一座哨所,守兵全数殉国。
“免了早朝。”
他声音沙哑:“传裴然、萧澈、张迁、周云庆入宫,长生殿议事。”
内侍应声退下,不多时,四位重臣便踏着晨光走进长生殿。
裴然走在最后,玄色朝服一丝不苟,可那双往日里锐利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灰,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萧澈依旧一身青衫,虽面带倦色,,周云庆显然是刚从军营赶来,刚刚换上的朝服甚至还有一些褶皱。
“南疆急报,诸位都看过了吧?”白洛恒指了指案上的奏折,开门见山。
周云庆性子最急,往前一步抱拳道:“陛下!康国不过是南疆一个蛮夷部落,当年大周立国,他们摇尾乞降,如今竟敢趁我天灾之际犯境,纯属找死!臣请战,愿率五万精兵踏平康国,斩其王首,以儆效尤!”
张迁立刻附和:“张将军所言极是!我大周乃天朝上国,岂能受此屈辱?若不狠狠回击,西域诸国定会群起效仿,到时空有万里江山,也守不住这国门!”
他拱手上奏:“臣请旨,与张将军同往!”
白洛恒未作声,目光转向萧澈。这位以智谋着称的能臣,此刻正捻着胡须,眉头微蹙:“陛下,臣以为不妥。关中旱灾刚缓,江南水患未平,国库空虚,百姓流离。此时兴兵,粮草军饷从何而来?若强行征调,只会让灾民雪上加霜,恐生民变。”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康国虽猖獗,却也只是劫掠边城,并未伤及根本。不如先派使者问责,许以重利,稳住他们。待国内灾情平息,再徐图后计不迟。”
“萧大人这是畏战!”
周云庆怒目而视:“蛮夷之辈,你退一寸,他进一尺!今日不打,明日他们就要打到洛阳城下来了!”
“周将军这是鲁莽!”
萧澈也沉了脸:“空有匹夫之勇,不顾百姓死活,算什么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