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浏从那次“共鸣仪”测试后的深度虚弱中恢复过来,花费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的时间。整整两天,他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与半昏迷之间沉浮。即便醒来,也眼神涣散,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匮乏,只能依靠木曲儿用小勺一点点地喂些流质食物。那不仅仅是精神上的耗竭,更像是一种生命本源被过度透支后的枯槁,让人触目惊心。
木曲儿守在他的床边,几乎未曾合眼。看着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生命体征,她的心像是被放在文火上反复炙烤,充满了无尽的后怕与悔恨。那台看似带来希望的“共鸣仪”,在她眼中已然与致命的毒药无异。她暗暗发誓,绝不能再让姚浏触碰那东西,哪怕它能带来天神般清晰的感知。
然而,当姚浏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意识完全清醒,能够倚靠着床头坐起来,用依旧沙哑却清晰的声音说话时,他提出的第一个请求,却让木曲儿如遭雷击。
“曲儿……下一次测试……我想……让你也参与进来。”
木曲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抗拒:“你疯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那东西差点……差点就……” 后面的话她哽在喉咙里,化作一阵剧烈的哽咽,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姚浏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阴影,但他的眼神却异常的清明和坚定。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木曲儿因为激动而冰凉颤抖的手,他的手也同样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仿佛每个字都耗费着极大的力气,“正是因为……我亲身感受过……我才更确定……那设备的原理,或许……并没有错。”
他停顿了一下,积蓄着力量,继续说道:“它放大……并支撑了我的能力……让我感知时……前所未有的轻松……代价……是事后的虚弱……但这虚弱……或许……并非不可控。”
他看着木曲儿满是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昏迷期间,在意识的深渊里反复思索、甚至与那块陨石碎片在精神层面产生微弱共鸣后得出的惊人猜想:“张大师说过……能力的根脉……在于‘情’之纯粹……在于‘连接’……那块陨石……是连接生死……连接我与世界的纽带……那么……你我之间呢?”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要望进木曲儿的灵魂深处:“我们之间的连接……是这世上……最纯粹、最坚韧的纽带……如果……如果那‘共鸣仪’的能量……不是仅仅作用于我一人……而是通过我……作为桥梁……将你也纳入这个‘场’呢?”
“我们……一起呢?”
这个设想,太过大胆,太过匪夷所思。让一个普通人,去共享那种诡异而危险的感知能力?
木曲儿彻底愣住了,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姚浏,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疯狂或者不确定,但她只看到了深沉的疲惫之下,那如同磐石般的笃定与一种……孤注一掷的期盼。他不是在异想天开,他是真的相信,他们之间的情感纽带,能够成为驾驭甚至转化那危险力量的钥匙。
“我……”木曲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恐惧的本能让她想要拒绝,但看着姚浏那虚弱却执着的神情,想到他独自承受了那么久的痛苦与孤独,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在她心中滋生——如果能够分担,如果能够真正理解他所处的世界,哪怕只有一瞬间,哪怕要付出代价……
“会有……危险吗?对你,对我?”她最终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姚浏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我不知道……但这感觉……很强烈。我感觉……那陨石的能量……似乎在‘呼唤’某种……更完整的连接。我们……是它选择的一部分。” 他握紧了她的手,“而且……赵志远他们……会有完善的医疗预案。这是我们……理解它、掌控它的……唯一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是在极度紧张的准备和反复的沟通权衡中度过的。木曲儿的决定,遭到了苏雨和姚浏父母几乎一致的强烈反对,尤其是在得知姚浏上次测试后的惨状后。然而,木曲儿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固执。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心疼和守护的女孩,她想要成为能与姚浏并肩站在风暴中心的伙伴。她仔细研究了赵志远团队提供的所有安全预案,反复确认每一个细节,甚至要求在场所有医护人员都必须签署最严格的保密协议。
赵志远方面,对这个意外的提议最初也持保留态度。让未经训练的普通人介入如此未知的能量场,风险难以预估。但在姚浏的坚持和木曲儿的决绝面前,以及这个设想背后可能蕴含的巨大科研价值驱动下,他们最终还是同意了,并为此制定了比上一次严密数倍的保障措施。
第二次测试,安排在一周后。地点依旧是那间隐蔽的实验室,但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和一种无声的紧绷。姚浏和木曲儿换上了特制的、带有生命体征监测传感器的宽松衣物,并肩躺在了两张并排摆放、角度可以调节的舒适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