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的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荥阳前线地狱般的战火。
楚军的攻势在钟离昧的指挥下,变得前所未有的狂暴、精密而连绵不绝!
巨大的攻城器械在风雪中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咆哮,裹着烈焰的巨石和浸透油脂的擂木,不分昼夜地砸向荥阳城墙,每一次撞击都地动山摇,碎石如雨!
密集的箭矢遮天蔽日,如同死亡的飞蝗,带着尖锐的呼啸,覆盖着城头的每一个角落,压得守军抬不起头。
“顶住!给老子顶住!”樊哙的咆哮声在城头炸响,他浑身浴血,状如疯魔,手中的巨盾早已坑坑洼洼,长矛卷曲,却依旧如同礁石般钉在最前沿,将攀上城头的楚军悍卒一个个刺挑下去,滚烫的血浆溅满全身。
夏侯婴嗓子嘶哑,指挥着弓弩手进行着绝望的反击,箭雨在楚军密集的阵型中溅起微不足道的血花,旋即被更大的浪潮淹没。周勃则像一块沉默的磐石,死死扼守着城墙拐角的关键节点,长矛如林,步卒结阵,用血肉之躯硬抗着楚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脚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高。
城下,楚军精锐如同黑色的蚁群,在震天的战鼓和号角声中,悍不畏死地涌向云梯和冲车。
钟离昧本人并未亲自冲阵,他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策马立于高坡,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整个战场,精准地调配着兵力,寻找着汉军防线的任何一丝松动。
他麾下最令人胆寒的西楚铁骑并未参与攻城,而是如同幽灵般在战场外围高速游弋,用精准而致命的骑射压制城头,并随时准备截杀任何敢于出城反击的汉军。
那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和骑士们冷酷的眼神,形成巨大的心理压迫,让许多守军新兵面无人色,双腿打颤。
“骑兵…他娘的西楚骑兵!”刘邦躲在相对安全的箭楼里,看着城外那些如同如影随形的毒箭的楚骑,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彭城溃败的噩梦再次清晰浮现。没有一支能与之抗衡的骑兵,他永远是被锁在笼子里的困兽!希望,寡人的“锋刃”能不负厚望。
与此同时,在荥阳城东一片被重重鹿砦(lù zhài)(形似鹿角用树木设置的)、壕沟和汉军精锐严密守护的校场上,一场静默却残酷百倍的蜕变正在上演。
寒风如刀,卷起地上的积雪和沙尘。数千名被灌婴、李必、骆甲以近乎残忍的标准挑选出来的汉军健儿,正经历着地狱般的磨砺。
“控缰!夹紧马腹!腰背发力!你是死人吗?!”骆甲的怒吼如同鞭子,抽打在每一个摔落马背又挣扎爬起的士兵身上。
马上搏杀、疾驰中开弓、弩箭的快速装填与精准射击…每一项训练都伴随着痛苦的嘶吼、战马的哀鸣和教官冷酷的呵斥。
李必亲自示范着改良秦弩在颠簸马背上的装填技巧,动作迅捷如电,要求苛刻到分毫。灌婴如同一尊移动的铁塔,沉默地巡视全场,目光锐利如鹰隼,任何一丝懈怠或错误的动作,都会换来他毫不留情的鞭笞和更严酷的惩罚。
训练的艰苦远超想象,断骨流血是常事。但城头日夜传来的厮杀惨嚎,袍泽不断倒下的消息,以及彭城之耻的烙印,让这些被选中的汉子们眼中都憋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狠劲,用血肉和意志对抗着严寒与极限。
时间,在荥阳城头的血火炼狱和城东校场的汗血熔炉中,飞速流逝。一个月,转瞬即至。
公园前204年初春,冬寒未退,黄河凌汛的轰隆声已隐约可闻。
荥阳城东的旷野,积雪消融,泥泞不堪。一支约五千人的楚军精骑,在悍将丁固的率领下,如同往常一样,嚣张地逼近荥阳城郊,进行例行的袭扰和武力侦察。
马蹄践踏着泥泞,卷起污浊的泥浆。丁固志得意满,用长矛指着城头,发出刺耳的嘲笑:“汉狗!缩头乌龟!可敢出城与你丁爷爷一战?!” 身后的楚骑哄笑一片,箭矢随意地抛射向城头。
然而,今日注定与以往不同。
荥阳东门,那扇紧闭了月余、如同汉军屈辱象征的巨大城门,在令人牙酸的沉重绞盘声中,缓缓地、坚定地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