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帐中诸将,目光灼灼,带着强烈的自信与不容辩驳的威势:“再者!探马已报,韩信所部不过数万之众,且多为新附之卒、魏地降兵,远道跋涉,疲惫不堪,已是强弩之末!我军坐拥二十万(实则10万)精锐,据守天险,以逸待劳!若避而不战,龟缩壁垒,岂非向天下人昭告我赵国怯懦,畏惧一黄口孺子?诸侯闻之,将如何看待我陈余?此战,当以堂堂正正之师,泰山压顶之势,一举碾碎汉军,方能震慑群雄,扬我赵国国威!此乃王道之战!”
陈余的理由冠冕堂皇,掷地有声。帐中不少将领被其“正兵”气势所感染,纷纷附和称是。
唯有李左车心中一片冰凉,他洞悉陈余拒绝的真正缘由,那不仅仅是战术分歧,更是权力场中冰冷的算计:
李左车开口便要分走三万精锐,这几乎是陈余手中最核心的机动力量。陈余岂肯将如此重兵交予他人?尤其李左车出身名将世家,在军中素有威望,其才能更令陈余隐隐忌惮。
分兵即分权,胜则分功,败则引咎,甚至可能尾大不掉!这风险,陈余绝不承担。
在陈余眼中,韩信不过是侥幸取得几场胜利的后起之秀,昔日项羽帐下一执戟郎耳!
他陈余当年与张耳并称“刎颈之交”,名动天下,巨鹿之战时已是诸侯联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威震四方!
岂能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本土作战的天时地利下,对一个“晚辈”示弱,行那保守的“困守”之策?他要的是正面摧枯拉朽、足以载入史册、让天下侧目的大胜,以此证明自己宝刀未老,远胜韩信!
陈余极重声望颜面,近乎偏执。若采纳李左车之计,即便获胜,也显得胜之不武,依靠的是“诡计”而非堂堂实力,恐惹天下人耻笑他畏惧韩信。
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光明正大的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威望,洗刷与张耳反目带来的非议以及被刘邦欺骗的愚弄。面子,有时比胜利本身更重要。
井陉西口,汉军营寨依山势扎下,旌旗在温润的春风中猎猎作响,却难掩营中弥漫的凝重。
中军大帐内,气氛沉滞如铅。韩信负手立于巨大的山川地势图前,目光如钉子般死死钉在井陉道那狭窄曲折、如同勒紧汉军咽喉的线条上。
小主,
张耳坐在一旁下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急促地敲击着硬木案几,发出单调的“笃笃”声,更添几分焦躁。
“大将军,”张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也带着监军审视的意味,“井陉天险,名不虚传。陈余拥兵二十万之众,据险而守,深沟高垒。若真如传言李左车所献之计那般,分兵断我粮道,主力坚守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