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城的轮廓在昏黄的夕阳下愈发清晰,那并非想象中的宏伟堡垒,而更像是一头用废墟和粗劣建材拼凑起来的、伤痕累累的巨兽。高耸但布满裂痕的混凝土城墙显然是战前遗留,上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加固钢板、锈蚀的铁皮和粗糙的水泥补丁,形成了诡异而压抑的天际线。城墙之上,依稀可见巡逻士兵的身影和探照灯冰冷的金属反光。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拥挤和喧嚣。城墙外围是大片大片低矮破烂的棚户区,污水横流,气味刺鼻。无数面黄肌瘦的流民和底层幸存者在这里挣扎求生,用警惕或麻木的眼神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几条被踩实的土路蜿蜒其中,最终汇向那巨大的、由钢铁焊接而成的城门。
城门分为数道关卡。最外层是衣衫褴褛、手持简陋武器的“外围协防队”,他们粗暴地呵斥着试图靠近的人群,收取着微薄的“入门费”或抢夺那些看起来有价值的“垃圾”。中间是穿着统一制服、装备精良许多的“城门守卫”,眼神冷漠,负责检查身份、征收重税以及维持秩序。最内层还有一道厚重的闸门,由城墙上的哨所直接控制,显然是应对紧急情况的最后防线。
排队入城的人群冗长而缓慢,充斥着哀求、咒骂和偶尔响起的鞭挞声。空气中混合着汗臭、辐射尘和一种绝望的味道。
“我们不能走主门。”安雅压低声音,带着众人远远绕开排队的人群,沿着棚户区的边缘向城市的另一侧移动。“带着科尔,我们根本解释不清,而且很容易被沃特博士的眼线发现。”
她熟门熟路地穿梭在肮脏狭窄的小巷里,避开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和潜在的陷阱。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处靠近城墙根的巨大排水渠附近。锈蚀的铁栅栏有一处被人为破坏出的缺口,刚好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从这里进去,是‘锈带’区,希望城最混乱的底层之一。但这里也是规则最少的地方。”安雅解释道,眼神复杂,“小心点,这里的人为了半块压缩饼干就能杀人。”
沈翊点了点头,战场动态捕捉悄然开启,虽然能量匮乏导致范围缩小,但足以预警近身的威胁。他率先钻了进去,罗锋深吸一口气,再次背起科尔,紧随其后。安雅最后进入,并小心地将破损的栅栏恢复原状。
排水渠内部更加昏暗,脚下是黏腻的淤泥和废弃物。偶尔有硕大的变异老鼠窸窣跑过,发出吱吱的叫声。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和嘈杂的人声。
钻出排水渠,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更加令人窒息。
这是一个巨大的、被高墙包围的城区,建筑大多是利用战前废墟和各种垃圾拼凑而成,低矮、拥挤、歪斜。空中拉满了乱七八糟的电线和绳索,挂着破烂的衣物和风干的肉条。街道狭窄而泥泞,两侧挤满了摊位,贩卖着各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变异的兽肉、锈蚀的零件、劣质的酒、甚至是人口。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败、劣质燃料和未经过滤的辐射尘混合的刺鼻气味。
这里是希望城的阴影面,是光鲜之下的脓疮。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的孩童、眼神凶狠的帮派分子、以及蜷缩在角落等死的老人。枪声和打斗声偶尔从远处传来,很快又平息,仿佛只是这背景噪音的一部分。
“跟我来,尽量不要和任何人对视。”安雅低声道,拉紧了兜帽,遮住大半面容。
沈翊和罗锋一左一右护着背着科尔的罗锋,警惕地前行。沈翊的战场动态捕捉不断捕捉到来自阴暗角落的窥视、摊位后的低语、以及某些人按向武器的小动作。这里的规则简单而残酷,弱小即是原罪。
终于,安雅在一间几乎被废弃物淹没的小屋前停下。门板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用红色油漆潦草画出的、几乎褪色的蛇杖标志(医学象征)。她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门上的一个小窥窗打开,一双浑浊而警惕的眼睛扫了出来。
“谁?”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