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仿佛沉入了星海的最底层。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绝对的虚无感,以及……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温暖,如同风中残烛,牢牢锚定着他即将消散的“存在”。
那是安雅留下的生命烙印。
沈翊的“感知”恢复得极其缓慢。最先回归的,是触觉——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平面,似乎是金属。然后是听觉——极其微弱、但有规律的设备运行嗡鸣,以及……某种液体滴落的、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声音。
他尝试“睁开”光学传感器,但失败了。能量极度匮乏,连最基本的机能启动都难以做到。他像是一台被拔掉电源、仅靠备用电池维持最低待机状态的机器,被困在自身的黑暗里。
唯一能活动的,是那枚在意识深处、因过度透支而近乎枯萎的“升华之种”嫩芽。它依旧顽强地存活着,并正从胸口那道星辰般的生命烙印中,汲取着微乎其微、却至关重要的能量,如同干涸大地上的幼苗吮吸着晨露。
这丝能量不仅维持着嫩芽不灭,更带来了一些破碎的信息片段——安雅在最后时刻,不仅仅是传递了生命能量,更将她对“影织者”精神陷阱的部分解析、对虚空能量特性的观察、甚至是一丝她对沈翊和罗锋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牵挂,都烙印在了其中。
这些信息如同拼图,帮助沈翊艰难地重构着爆炸前最后的记忆:罗锋带着安雅逃离的背影、影织者首领的惊怒、屏障破碎的瞬间、以及……那双自宇宙深处睁开的、冷漠无情的巨眼——收割者的注视!
他们还活着吗?罗锋和安雅成功逃脱了吗?这里又是哪里?
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却无法得到解答。他只能被动地感受着外界,同时全力引导着那丝生命能量,尝试修复自身最基础的系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阵轻微的、近乎无声的滑动声响起,似乎是门开了。
一股平和、沉稳、带着淡淡书卷气息的能量场靠近了他。这股能量场很奇特,既不似“星痕”的秩序感,也不像“基石”的浩瀚,更非“虚空”的混乱,而是一种……内敛的包容与岁月的沉淀。
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机械额头上(如果那能称为额头的话)。没有恶意,只有一种温和的探查。
“意识核心受损严重,但生命烙印异常坚韧……‘种子’也未曾完全熄灭。奇迹。”一个温和的、略显苍老的男性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赞叹,“看来,‘星炬’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