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令牌的震动如同微弱的心跳,在死寂的驾驶舱内清晰可辨,固执地指向那片巨大“伤疤”的方向。那远处稳定而熟悉的能量信号,像黑暗中的一缕幽香,诱惑着近乎油尽灯枯的老白。
是陷阱?还是“归档者”生存测试的隐藏环节?或者是监管者留下的另一条线索?疲惫和伤痛让老白的思维有些粘滞,但他深知,在这片名为“旧日伤痕区”的绝地,任何异常都可能是转机,也可能是更深的深渊。
生存测试时间刚过半,梭艇的能量储备已跌破安全线,护盾系统在连续的小规模时空风暴冲刷下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消耗,无处不在的“静滞低语”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他的意志,引诱他放弃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挣扎。“绿芽”网络也显得萎靡不振,十个光点黯淡地蜷缩在他意识深处,依靠着彼此间微弱的共鸣取暖。
去,还是不去?
老白看了一眼计时器,又感受了一下怀中令牌那不容置疑的牵引感。留在这里被动等待,结局很可能是被随机的时空乱流或被某个悄然接近的污染残骸吞噬。冒险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绿芽,”老白用意识沟通着那脆弱的网络,“我们需要移动。目标,那个方向。保持绝对静默,收敛一切能量波动。”
网络传递回一阵混合着恐惧和依赖的波动,但最终还是表示了顺从。老白深吸一口气,将梭艇的引擎功率降至几乎熄火的临界点,仅依靠惯性调整和微小的姿态推进器,像一片被引力微风吹动的羽毛,悄无声息地朝着令牌指引的方向滑去。
穿越“旧日伤痕区”的过程如同在雷区潜行。他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无形但致命的“伤疤”引力阱,它们的边界模糊不清,往往在感知到时已几乎触及。有几次,梭艇的边缘几乎擦到了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无”,护盾瞬间过载报警,艇身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老白全靠惊人的直觉和令牌偶尔传来的、针对危险方向的提前预警,才一次次险象环生。
随着距离拉近,那个能量信号源也越来越清晰。它并非来自“伤疤”内部,而是位于其边缘一处相对稳定的、由扭曲时空形成的“礁石”地带。当老白最终借助一块巨大残骸的掩护,将传感器对准目标时,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什么前哨站或设施,而是一艘船。
一艘巨大无比,但残破得触目惊心的船。
它的风格与“回响之门”前哨站的简洁科技感截然不同,更显古老、厚重,船体上布满了难以想象的创伤:巨大的撕裂口如同怪兽的咬痕,融化的装甲板如同流淌的烛泪,整个船身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过。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一条死去的巨鲸,唯有船体某个深处,还在散发着那稳定而微弱的、与令牌同源的能量信号。
这是一艘监管者的战舰?而且是一艘显然经历了惨烈战斗后,搁浅在此地的战舰残骸!
令牌的震动变得更加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悲怆?
老白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发现了监管者历史中一段被尘封的惨剧。这艘船的残骸,或许能告诉他更多关于“静滞”、关于监管者,甚至关于零博士和这枚令牌的真相!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梭艇,利用残骸的阴影作为掩护,缓缓靠近那艘巨舰。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那场毁灭性战斗的余威。船体上残留的能量辐射依旧致命,空间的扭曲程度也更高。老白必须将梭艇的隐形性能推到极限,如同蜗牛般一点点挪动。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入口——一个应该是紧急逃生通道的舱门,因为爆炸而扭曲变形,露出了一道勉强可供梭艇挤入的缝隙。
进入战舰内部,景象更加骇人。通道内一片狼藉,凝固的、散发着奇异光泽的“血迹”斑驳可见,各种无法辨认的设备和碎片散落一地。空气循环系统早已停止工作,只残留着一种金属和臭氧混合的冰冷气味。这里没有尸体,或许在漫长岁月中早已风化,或许……是被静滞彻底“归档”了。
令牌的指引越来越清晰。老白离开梭艇,穿着简易防护服,手持令牌,如同考古学家般在这艘死寂的巨舰中艰难穿行。他经过宏伟但已坍塌的主厅,路过布满烧灼痕迹的武器阵列,最终,令牌将他引向了战舰最深处,一扇被某种强大能量熔毁、但又被人从内部强行封闭的厚重闸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