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铁鲸初啼

热那亚港的晨雾被一声划破时代的汽笛粗暴撕裂。“科斯塔-1号”巨大的钢铁身躯缓缓驶离码头,黝黑的船身反射着初升的冷光,流线型的飞剪艏切开平静的海面,粗壮的烟囱喷吐着滚滚浓烟,如同宣告王权的烽火。甲板上,水手们穿着崭新的深蓝制服,动作间带着一丝面对未知巨兽的紧张与亢奋。舰桥内,朱塞佩·马拉泰斯塔船长粗糙的手指紧握冰冷的黄铜舵轮,布满风霜的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微微抽动,眼神却燃烧着驯服深海凶兽般的狂热。

亚历山德罗·科斯塔一身利落的深色工装,站在朱塞佩身侧,目光穿透舷窗,落在那台正在低吼的“心脏”——改进型双膨胀蒸汽机上。仪表盘上,压力指针稳定在设计的红线边缘,震动透过柚木地板传来,带着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力量感。“全速,朱塞佩。让地中海记住‘科斯塔-1号’的名字。”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是!老板!”朱塞佩咧嘴,猛地将动力杆推到底。蒸汽机发出更加沉闷而亢奋的咆哮,巨大的螺旋桨疯狂搅动海水。“科斯塔-1号”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随即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向前推去,航速表指针急速攀升,船艏劈开的浪花不再是温柔的涟漪,而是变成两道咆哮的、白色的钢铁之翼。岸上送行的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惊呼,瞬间被远远抛在身后。

“上帝啊!这速度……”

“风帆船……连它的尾浪都追不上!”

“热那亚的钢铁巨鲸!它活了!”

速度带来的震撼如同烈酒,冲刷着船员的紧张。穿越利古里亚海,进入第勒尼安海域,“科斯塔-1号”展现出碾压性的优势。当几艘满载货物的三桅帆船在微风中艰难蠕动时,“科斯塔-1号”拖着浓烟,以近乎对方两倍的速度,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蛮横地将其超越!帆船甲板上的水手目瞪口呆,如同看着神话中的海怪掠过。朱塞佩在舰桥里发出海盗般的大笑,粗粝的笑声在蒸汽的轰鸣中回荡。亚历山德罗则冷静地观察着各舱室的温度、压力、燃煤消耗数据,这些是未来优化的基石。

然而,钢铁巨兽的第一次咆哮,注定要经受风暴的洗礼。驶近西西里岛北端,原本晴朗的天空被急速翻涌的墨黑云层吞噬。气压计的水银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猛坠!狂风如同发怒的海神,卷起数米高的巨浪,狠狠砸在“科斯塔-1号”的船艏和甲板上!冰冷的咸涩海水瀑布般倾泻!整艘船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波峰浪谷间剧烈地起伏、扭动!

“稳住航向!压住船头!”朱塞佩嘶吼着,双臂肌肉坟起,与狂暴的风浪争夺着舵轮的控制权。经验丰富的水手们在湿滑的甲板上跌跌撞撞,奋力加固露天堆放的备用索具和物资。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时,底舱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紧接着是蒸汽疯狂泄漏的尖啸,如同巨兽负伤的惨嚎。

“报告!左舷主蒸汽管道……焊缝撕裂!大量蒸汽泄漏!压力暴跌!”轮机长嘶哑变调的声音透过传声筒传来,充满了惊恐。

致命的打击,在风暴最狂暴的核心,动力心脏骤然失血。失去足够蒸汽压力的螺旋桨转速骤降,庞大的船体在如山巨浪的拍击下,猛地横倾。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所有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