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瓷盆被搬到廊下,上官浅正蹲在那里,素白的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晨露。转头时,鬓边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你们看,移盆的时候要轻轻往上提一点,这样根须才不会被泥土裹住,移植后也更容易活。” 上官浅对着围在身边的三个小药童笑,眉眼弯成柔和的弧度,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连尾音都带着暖意。
最左边那个扎着小辫的药童,脸颊瞬间红透了,手里的小银铲都差点拿不稳,指尖攥着铲柄,下意识往上官浅身边又凑了凑,恨不得把眼睛贴到瓷盆上,想看得更清楚些。
另外两个药童也凑上前,叽叽喳喳地问着养护的细节,廊下一时满是细碎的笑语,连晨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可这份热闹没持续多久,一道冷冽的目光忽然从阁内射来,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冻结了廊下的暖意。
宫远徵站在雕花窗棂后,他本是来廊下取药囊,却见那小药童竟敢离上官浅那样近,连肩膀都快蹭到一起。眼底的寒意瞬间翻涌,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条,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棂的木棱。
左边的小药童最先察觉到不对,后颈一阵发凉,猛地抬头,正好瞥见宫远徵那双含着戾气的眼睛。
那眼神,和上次自己不小心打翻他的药罐,被宫远徵罚喝苦药时一模一样。小药童吓得手一抖,银铲 “当啷” 一声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徵、徵公子……”
小药童声音发颤,腿都开始打软,哪里还敢多待,慌忙捡起铲子,拉着身边两个同伴的衣袖,连招呼都忘了打,拔腿就跑,小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转眼就没了踪影,只留下廊下几片被带起的落叶。
廊下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风吹过昙花叶片的轻响,沙沙的,像在叹息。
宫远徵迈步走出房门,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刻意放得沉重,每一步都带着几分宣示主权的意味。
走到上官浅身边,宫远徵目光先扫过那盆盆栽,又落在上官浅沾了点泥土的指尖,语气里满是阴阳怪气:“上官姑娘在我徵宫这些天,倒是越发自在了。怎么,这才几日,就把自己当徵宫的主人,随意支使起我的人来了?”
上官浅慢慢起身,抬手拍了拍裙摆上的碎土,动作从容不迫。
抬眼看向宫远徵,上官浅眼底带着笑意,像藏着星星的碎片:“远徵弟弟说笑了,我不过是看药童们对这花好奇,和他们讨教些养花的法子,怎么就成了支使?再说,你前几日不是还说我,蛊毒刚解就往外跑,就不能养养花种种草,用来解闷,安静呆在徵宫吗?”
上官浅语气平静,条理清晰,倒让宫远徵那句蓄势待发的质问,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连带着心底的火气都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