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四十三分,苏雨晴终于回到了她位于城郊的公寓。电梯里惨白的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连续加班三天的疲惫让她几乎站不稳,手中的公文包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格外刺耳。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薰衣草香薰味道,却莫名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苏雨晴皱了皱眉,随手将公文包扔在沙发上。
累死了...她喃喃自语,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公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冰箱运作时发出的轻微嗡鸣。
苏雨晴径直走向卧室,打开衣柜取出睡衣。经过梳妆台时,她习惯性地瞥了一眼那面古董镜子——那是上个月从老街一家古董店淘来的,铜质的镜框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镜面却异常清晰,完全不像是有百年历史的样子。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她自言自语地拿起梳妆台上的檀木梳。梳头是苏雨晴放松的方式之一,那种从头皮传来的轻微拉扯感总能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她站在镜子前,解开盘了一天的发髻。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几乎要到腰间。苏雨晴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开始缓慢地梳理发丝。
一下,两下,三下...
梳齿划过头发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苏雨晴闭着眼睛,感受着梳子带来的舒适触感。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镜中的自己似乎...有些不同。
错觉吧...她摇摇头,继续梳头的动作。但那种违和感越来越强烈。镜中的她动作似乎慢了半拍,当她放下梳子时,镜中的还在继续梳头的动作。
苏雨晴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死死盯着镜子,试探性地抬起右手——镜中的她也抬起了手,但慢了整整两秒钟。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苏雨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看见镜中的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那绝不是她会做的表情。
梳子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在这一刻,卧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间,镜中的影像变得越来越扭曲。
谁...谁在那里?苏雨晴的声音细如蚊蚋,双腿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
灯光再次熄灭,当它重新亮起时,镜中已经不再是苏雨晴的倒影。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站在镜子里,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惨白的嘴角。那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苏雨晴。
啊——!尖叫声撕破了夜的寂静。苏雨晴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她转身想逃,却发现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她疯狂地拧动门把手,却纹丝不动。身后传来一声,苏雨晴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梳子从地上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然后缓缓向镜子飞去。
镜中的女人伸出手——那只手竟然穿过了镜面,抓住了飞来的梳子。苍白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缝里满是暗红色的污垢,像是干涸的血迹。
帮我梳头...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镜中传来,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直接在苏雨晴的脑海中响起。
灯光再次熄灭,这次再也没有亮起。黑暗中,苏雨晴听到液体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开来,是血的味道。
当她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时,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苏雨晴看到了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卧室的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一道道血痕如同有生命般蜿蜒而下;地板上积起一层薄薄的血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脚边;而那面镜子,正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镜中的女人开始梳头,每梳一下,就有大把大把的头发连着头皮被扯下来。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依然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血从她头顶流下,染红了白色的睡裙。
三十年了...终于有人把我放出来了...女人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她抬起头,将遮住脸的长发拨开——那张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
苏雨晴的胃部一阵痉挛,她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她的双腿终于找回了知觉,转身拼命捶打着卧室的门。
救命!有人吗?救救我!她的喊声在公寓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那个镜中的恶灵。
没用的...他们听不见...女人已经放下了梳子,现在她正用指甲抓挠着镜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这面镜子困了我太久太久...现在,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体...
随着她的话语,镜面开始泛起涟漪,如同水面一般。一只惨白的手完全伸了出来,接着是另一只。两只手抓住镜框,一个身影正试图从镜中爬出。
苏雨晴退到墙角,浑身发抖。她的目光扫过房间,寻找任何可以自卫的东西。梳妆台上有一把修眉刀,她扑过去抓住这个微不足道的,转身面对正在爬出镜子的恶灵。
小主,
为什么是我?苏雨晴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我做了什么?
女人的上半身已经钻出了镜子,她扭曲地笑着:因为你买下了这面镜子...李老板没告诉你它的历史吗?她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着,三十年前,我的丈夫用这面镜子砸碎了我的头...我的血浸透了它...我的怨念附着在它上面...
苏雨晴突然想起古董店老板闪烁的眼神和那句这镜子有点特别。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这面百年古镜会如此便宜。
恶灵已经完全爬出了镜子,她的身体以一种不协调的方式移动着,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血从她破碎的头颅中不断涌出,在地板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你的身体...很年轻...很健康...恶灵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我会好好利用它的...
苏雨晴知道逃跑已经没有可能,她握紧修眉刀,决定拼死一搏。当恶灵扑来时,她侧身躲过,同时用修眉刀划过对方的手臂。
恶灵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被划过的地方冒出黑烟。但这点伤害远远不够,反而激怒了她。她猛地转身,一把掐住苏雨晴的脖子,将她提离地面。
小贱人!恶灵咆哮着,腐烂的气息喷在苏雨晴脸上,我会让你死得比我痛苦百倍!
氧气被切断,苏雨晴的视野开始变暗。她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恶灵的手臂,却只抓下一块块腐烂的皮肉。修眉刀早已掉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反光。
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瞬间,苏雨晴突然想起外婆曾经给她的护身符——一个绣着奇怪符号的小布袋,说是可以驱邪避灾。它现在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用尽最后的力气,苏雨晴踢向恶灵的腹部。这一脚似乎碰到了什么要害,恶灵松开了手,她跌落在地,大口喘息着。
不顾喉咙火辣辣的疼痛,苏雨晴连滚带爬地扑向床头柜,拉开抽屉。在一堆杂物中,那个红色的小布袋格外显眼。
恶灵发出愤怒的嘶吼,再次扑来。苏雨晴抓起护身符转身,将它按在恶灵的额头上。
一阵刺眼的白光爆发,恶灵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拉扯一般扭曲变形。
不!不可能!她尖叫着,这是什么?!
护身符燃烧起来,火焰却是冰冷的蓝色。恶灵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为黑色的烟雾被吸回镜中。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在被完全吸入前,恶灵狞笑着,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我会回来的...
随着最后一丝黑烟消失在镜中,房间突然恢复了正常。灯光重新亮起,墙上的血迹消失了,地板干净如初,只有那面古镜静静地立在梳妆台上,镜面完好无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雨晴瘫坐在地上,护身符已经化为灰烬。她的脖子上留着青紫的指痕,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颤抖着站起来,苏雨晴抓起一条毛巾盖住镜子。她决定明天一早就把这面该死的镜子扔掉,或者干脆砸碎它。
走进浴室,苏雨晴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满是冷汗的脸。抬起头,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她松了口气——至少这面镜子是正常的。
但当她要转身时,余光瞥见自己的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长的伤痕,正缓缓渗出血珠。更可怕的是,血珠没有滴落,而是诡异地向上流动,在皮肤表面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符号——和护身符上绣的一模一样。
浴室门外,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带着笑意的叹息...
苏雨晴盯着手腕上那道诡异的伤痕,血液违背重力向上流动,在皮肤表面形成一个复杂的符号。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这不是普通的伤口——它没有疼痛感,却让她从骨髓里感到一阵寒意。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用另一只手去擦拭那个符号。血液被抹开,但不到三秒钟,又诡异地聚拢,重新形成那个图案。
浴室里的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苏雨晴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向镜子——还好,镜中的倒影只有她惊恐的脸,没有其他异常。但当她低头再次看向手腕时,那个符号的颜色变得更加鲜红,仿佛刚刚画上去的油漆。
外婆的护身符...苏雨晴突然想起什么,冲出浴室,回到卧室。地板上还散落着护身符燃烧后的灰烬。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拨开灰烬,寻找可能残留的线索。
在灰烬中央,一小块未完全燃烧的布料保留了下来。苏雨晴用指尖轻轻拈起它,凑到台灯下仔细查看。尽管边缘已经焦黑,但仍能辨认出上面绣着的符号——和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颤抖着。外婆从未详细解释过这个护身符的来历,只说是一位懂行的老师傅给的,能保平安。苏雨晴一直以为那只是老人家的迷信,直到今晚。
墙上的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十八分。正常情况下,她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打扰年迈的外婆,但现在,苏雨晴别无选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电话接通得比预期快,仿佛外婆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小雨?外婆的声音异常清醒,带着某种预知的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外婆...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雨晴几乎要哭出来,那个护身符...它...它燃烧起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外婆深吸一口气:你遇到什么了?详细告诉我。
苏雨晴尽量控制住颤抖,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外婆——古镜、镜中女人、血腥的房间、护身符如何救了她一命,以及...手腕上出现的符号。
血引咒...外婆低声说,声音里充满恐惧,那东西标记了你...
什么?外婆,这是什么意思?那个符号是什么?镜子里的到底是什么?苏雨晴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出。
不能在电话里说。外婆的声音突然变得警惕,那个护身符是陈婆给我的,她懂这些。明天一早我就联系她,你——
外婆的话突然中断,电话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子噪音,像是某种干扰。苏雨晴听到外婆在那边急促地说着什么,但声音扭曲得无法辨认。
外婆?外婆!她对着话筒大喊。
噪音突然停止,外婆的声音再次清晰,但语气完全不同了:...别相信镜子里的任何东西。它说谎。它永远在说谎。记住,血引咒会——
通话毫无预兆地中断了。苏雨晴回拨过去,只听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提示音。
她放下手机,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窗外,黎明的第一缕光线开始渗透进房间,给一切蒙上一层灰蓝色的光。苏雨晴筋疲力尽,但不敢闭上眼睛。每次闭眼,那个镜中女人破碎的脸就会浮现在黑暗中。
古董店...李老板...苏雨晴突然想起恶灵提到的话。如果这面镜子真如它所说有三十年的历史,那么卖给她镜子的李老板一定知道些什么。
决定等天亮后立刻去找李老板问个清楚,苏雨晴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将所有能移动的家具都堆在卧室门前,确保没有任何东西能进来——或者出去。最后,她用胶带将盖着古镜的毛巾牢牢固定在镜框上,确保没有一丝镜面暴露在外。
做完这一切,她蜷缩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紧握着一把从厨房拿来的菜刀,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刺耳的门铃声将苏雨晴从混沌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菜刀从手中滑落。阳光已经充满了整个客厅——她竟然睡着了,而且没有做噩梦。
门铃再次响起,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
苏小姐?苏小姐你在家吗?我是物业的小张!
苏雨晴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门。门外站着公寓楼的物业管理员,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担忧。
谢天谢地你没事!小张松了口气,楼下的住户投诉说昨晚听到你房间有尖叫声和撞击声,我们担心出了什么事...
苏雨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抱歉,我...做了个噩梦,可能说了几句梦话。
小张狐疑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和凌乱的头发,目光扫过她脖子上明显的淤青:你确定不需要帮助吗?要不要叫医生...
真的不用,谢谢关心。苏雨晴打断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遮住伤痕。
送走将信将疑的物业管理员后,苏雨晴立刻检查了卧室。堵门的家具原封未动,盖着毛巾的镜子也没有被移动的痕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勇气揭开毛巾检查镜面。
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苏雨晴再次尝试联系外婆。这次电话接通了,但接电话的是护工,说外婆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找什么,手机也忘在家里没带。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苏雨晴焦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