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坐着中巴车到了朝阳镇,回家的土路上,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王老实走在前面,王石安和王望祖兄弟俩并肩跟在后面。空气中弥漫着夏日傍晚特有的燥热和草木清香,但更浓的,是一种心事重重的沉默。那份在考场外因短暂重逢和汽水而升腾的轻松,此刻已消散殆尽。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家里的景象一如既往。母亲李秀莲正佝偻着腰在灶台前忙碌,锅里飘出土豆和少量腊肉的咸香。
她回头瞥了一眼,目光在三人脸上迅速扫过,尤其是在王望祖下巴的伤疤和王石安手中那个光洁的不锈钢工件上停留了一瞬,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快的弧度,随即又恢复平日的刻板。
“回来了?洗洗手,吃饭了。”她的声音干涩,听不出太多情绪。
饭桌上,气氛起初还算缓和。王老实难得地给两个儿子各夹了一筷子腊肉,虽然没说话,但动作里的宽慰显而易见。李秀莲扒拉着碗里的饭,终于忍不住,将话题引向了未来。
“石头考完了,大学是跑不了的了吧?”她看向王石安,眼神里有一种灼热的光,“听说省城的重点大学,毕业出来就是国家干部,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她这话像是说给王石安听,眼角的余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王望祖。
王望祖埋头吃饭,筷子在碗里搅动,没吭声。
李秀莲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不解和埋怨:“望祖啊,不是妈说你。当初你哥让你去学计算机,多好的路子!非要去摆弄那些铁疙瘩,整天一身机油味,能有啥大出息?你看你哥这个,”
她指了指桌上那个不锈钢立方体,“做得再光溜,不也就是个手艺活吗?能跟你哥比?”
这话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饭桌上勉强维持的平静。
王望祖“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碗里的饭粒震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