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舱壁泛着冷光,通风口吹出的空气带着海腥味,在狭小的休整舱里打转。
秦翊靠着墙坐着,右腿蜷着,左手拇指一遍遍蹭着袖口那块洗得发白的军绿布料。
那是陈姨缝的,“家”字针脚密实。
三年前他要出征,夜里回来发现袖子破了,陈姨蹲在走廊灯下边补边抹眼泪:“你哥走得急,没穿完这身……”现在这块布贴在掌心,好像还留着那晚炉火的暖意。
“叩叩。”
门响了两声,韩征弯腰进来,肩上沾着晨雾的水珠。
他顺手关门,军帽夹在胳膊下,鬓角几缕白发被风吹乱:“‘落网暴徒’的新闻半小时前上了军网头条,通缉令还在,但小伍的证据包——”他把平板放在秦翊膝盖上,手指划开屏幕,“已经塞进廉政白皮书终审稿的附件了。”
蓝光映在秦翊左眼的血丝上。
他按住平板,指节发白:“他们想让我死得体面?那就让他们自己打开棺材。”声音哑,尾音却冷。
韩征看着他右眼的纱布,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边境作战,秦翊替战友挡火箭弹,被炸进火堆;三天前停尸房调包,他又在解剖台底下趴了十七小时——这人早就不是靠日子活着了。
“半小时后开会,”韩征拍了下他肩膀,手碰到肩章下的骨头,“有人等着看你倒下。”
会议室顶灯刺眼。
七八个校官坐在长桌边,肩章上的星徽反着光。
秦翊一进门,末位的少校“哐”地站起来:“韩指挥,让一个被宣布死亡、精神状态不明的退役人员参与行动,这不合规定!”
“林参谋。”韩征语气沉了。
秦翊抬手拦住他。
他往前一步,鞋跟敲在金属地板上:“三月十七号凌晨两点,T岛淡水河战役,你把火力区往东偏了八百米,三个侦察组直接进了敌方射程。”
林参谋脸色刷白。
“十八号上午十点,你用‘应急补给’名义从207仓库提走十二箱穿甲弹,签收单写的是‘陈铮代’——”秦翊手指掐住桌沿,关节咔响,“可陈铮,十七号凌晨三点就牺牲了。”
没人说话。
林参谋后退撞翻椅子,背抵到墙:“你……你怎么知道?”